每年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归国时,常年帮助志愿军烈属寻亲的志愿者张伟都情不自已。十年前,当第一批志愿军烈士遗骸归国时,张伟在韩国机场目送遗骸登上专机后,又紧接着乘飞机赶到沈阳的悼念现场,陪伴在烈士亲属们身边,与他们共同完成哀悼亲人的整个过程。这十年多里,他和其他志愿者一起,想办法尽可能为帮助烈士遗骸归国做更多的事情,因为这是对烈士最好的纪念和尊敬。
十年前的秋天,记者与张伟在丹东相识,那时他刚从韩国回国。十年里,张伟除了头发渐白,其他没有太大变化,十年后的七月,记者再次来到张伟在丹东的家中。
今年66岁的张伟,在2000年前是一名英语教师。2000年之后,他前往韩国做生意。在丹东,张伟大概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站在客厅外的露台上举目四望,鸭绿江对岸直线距离不到1公里远就是朝鲜的土地。不用望远镜,就能清晰地看到对岸。
在韩国经商期间,张伟惊奇地发现网上一条消息:韩国也有中国人民志愿军墓地。张伟对这个消息大感意外,他以前一直认为志愿军都安放在朝鲜和中国,韩国怎么也有我们的同胞?浓厚的志愿军情结,让张伟萌生了深入了解这件事的想法。
张伟搜集相关的史料后得知,在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签字后,韩国方面先后送还朝鲜留在“三八线”以南的一万具军人遗骸,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送还军人遗骸的工作停止了。到20世纪80年代,韩国当地民间组织要求韩国政府积极寻找失踪的军人遗骸,随后,相继找到了时称的南朝鲜军、“联合国军”、北朝鲜军,以及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大量遗骸,并分门别类建立了这些军人的墓地。那么,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的墓地到底在哪里呢?
经过不懈的努力,2011年,张伟第一次实地走访了安葬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的韩国京畿道坡州市的“墓地”。在那里,张伟发现的却是一片人烟稀少、甚至没有标识牌的荒凉之地。埋葬的志愿军都是无名烈士,仅能得知关于该遗骸发掘时间、地点等信息。
此后,张伟在网上发的帖子不断得到网友及志愿军烈属的关注:“墓地里一共安放了多少中国人?”“我提供给你父辈的信息,你看看那片墓地里有他吗?”
带着烈属们的委托,张伟又去了韩国坡州墓地20多次。张伟将每次拜访坡州墓园所目睹的变化分享给烈士家属,也把他统计的墓地信息跟烈属们分享。慢慢地,张伟成了国内志愿军烈属向亲人遥寄哀思的纽带,同时,亲眼见到韩国的志愿军墓地的张伟,自然成为了烈属们的领路人。于是,一个新的想法应运而生。
2013年8月2日,抗美援朝志愿军后人首次自发组团抵达韩国坡州墓地凭吊。“历史将不会忘记烈士,历史也不会忘记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前无古人,后有来者。”张伟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道。张伟也成为中韩两国之间、在韩国为志愿军烈属寻亲的第一人。
自2013年开始,张伟多次带领志愿军烈属前往韩国祭扫自己的亲人,协助烈属在韩国寻找亲人的墓地或遗骸、或牺牲地。张伟告诉记者,许多志愿军烈士的子女,都是在很小的时候,或两三岁、甚至是遗腹子,父亲就牺牲了。很多人一生都没有见过父亲,当他们到自己父亲牺牲的地方,或者战斗过的地方去祭拜,都非常激动。不仅流泪、失声痛哭,有些人甚至昏厥在墓前。这也让张伟更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
带领志愿军烈属在韩国追思亲人的行程,张伟总是义务提供帮助。他还会从中充当翻译、向导,帮忙寻找目的地,讲解当地情况。十年时间,张伟在韩国不仅成了韩国通,也成了抗美援朝战史通,在韩国,他经常到图书馆查找资料,购买历史书籍,拜访研究这段历史的学者,也走遍了韩国境内当时发生战斗的地方。
从2014年开始,中韩双方连续9年共同实施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交接,中方已将913位烈士遗骸接回祖国。但张伟说,目前还有不少志愿军战士遗骸留在韩国,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志愿者、更多的年轻人,能够加入到这项默默无闻却又意义重大的工作中,帮助更多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国。
像张伟这样,年过六十的志愿者,是这项工作的主力军,今年,他们有一个心愿,就是能为这些还长眠在异国他乡的烈士们,建立一座纪念碑,并竖立在韩国坡州市。这座由志愿者和志愿军烈属共同出资捐建的纪念碑,将成为日后志愿军烈属们祭拜和寄托哀思的新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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