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4月1日)六点,首批返回上海的医疗队员们正式解除集中健康观察。华山医院医疗队由专车接送,从青浦隔离点将队员们各自送回家。当白衣战士卸下光环,回归社区、家庭,他们又经历了哪些故事?来跟随一位华山医院大夫的脚步,回家看看。
见到蒋浩琴医生,已经是昨晚六点后。她个子小小的,站在医疗队的角落里,朝我挥挥手。上车后,她念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低调点低调点,我们已经卸下光环了,就是普通医生。”
但从对话里,这位普通的医生却一直在讲述着这次不平凡的方舱之旅。蒋浩琴是华山医疗队的一名检验医师,2月4日出发,随即投入到武昌方舱工作,直至3月10日才“关门大吉”,是持久度最长的一个方舱。由于临时组建,方舱医院不具备医院和实验室信息系统,所有血常规的项目都需要蒋医生手动输入至电脑,最后生成一份化验单。一天应对六、七十名患者,工作至半夜两三点,也是常态。
但蒋医生说,最苦的不是工作。“有个女患者,跑进来外衣一脱就哇哭了。我说你怎么啦?她说她小孩也被确诊了,女儿,只有十岁,传染病还不能见孩子。我一下子眼泪就要下来了,因为我也有个十岁的小孩,我想换做是我,我肯定也接受不了。”说到这些所见所闻,蒋医生很容易热泪盈眶,“我们医生很不容易哭的,但是做妈妈的,看不得这些。”
经过一个小时的路程,蒋浩琴终于来到了熟悉的小区门口。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让我们吃了一惊。再靠近一些,摇下车窗,欢迎声扑面而来。“欢迎回家,欢迎蒋医生。”居民们自发组织的迎接队伍,绵延了数百米。
一直想低调的蒋浩琴,这回被“高调”了。她匆匆下车,与先生包权,儿子小毛相拥。小毛今年十岁,上三年级,虽然是小男生,但也是蒋医生的小棉袄,知道妈妈要去武汉,他哭了三回,最后不得不接受事实。时隔近两个月,再见到妈妈,他一路蹦蹦跳跳。“开心,好想她”小毛挥舞着小国旗,笑成了一朵花。
一回到家,小毛就送了一个手工作品给妈妈。他说这是一个剪纸,描绘了印象里的妈妈,长头发,穿着花裙子,上衣还画着一朵向日葵。“妈妈最喜欢的就是花,所以我把它画在妈妈心里”。日夜思念蒋浩琴,还有家里的老母亲,蒋医生与她打趣说:“你好像白头发多出来了很多,小区保安都看出来了。”老人家突然和小孩一样,在蒋医生怀里哭了,“毕竟是女儿,我天天三档新闻连着看,就是要看武汉到底怎么样了,她万一瞒着我。”
为了迎接女儿,蒋妈妈做了一顿大餐。腌笃鲜、蚕豆、红烧鱼,虽然冷了热,热了冷好几回,蒋医生此前已经在隔离点吃过晚饭,但她执意要眼看着孩子多吃几口。然后仔细端详蒋医生的脸,“瘦了瘦了,鼻梁骨还有疤,颧骨这里也有,还痛吗”“好了呀,小意思,都过去。粉底一盖全都没有了。”母女俩的对话,平实又温暖,或许在父母眼里,无论孩子几岁,永远都是孩子。
丈夫包权告诉我们,小毛最近两个月也都在给妈妈写日记,但他不肯拿出来“献宝”。我问他为什么,小男孩倔强的说,“我怕你们哭鼻子,藏起来了。”但事实上,他对蒋浩琴的爱和崇拜溢于言表。小毛是个军事迷,在他眼里,妈妈不是英雄,是排名第一的武器,有超强杀伤力拳, 也像坦克那样碾压全场。
“我家里如果来小偷,妈妈就是那个可以把小偷打到其他国家的人!”“那你以后还想做医生吗?”我们问他。小毛果断的摇头了“我想做军人,空军,和妈妈一样力量超强的那种人。”
其实,蒋浩琴已经带着小毛“战斗”了。几张武汉方舱工作的照片里,蒋医生多件防护服上,都有小毛的画像和名字,炯炯有神的眼睛,耸着的火箭头,都像极了现实中的儿子。蒋医生说,这样就感觉儿子、家人都陪在身边,而如果媒体去方舱拍摄了,那么家人也能一眼认出她。
我们也试图在家里打开话题,聊聊关于武汉的工作细节,但蒋医生笑着规避了。或是害怕家人担忧,也或许是怕情绪再上头,蒋浩琴回归家庭后,平凡如你我,是一个会心疼母亲白发的女儿,是一个会笑话儿子穿反衣服的妈妈,是一个回家就笑着说要拿回财政大权的太太。
或许,有人会好奇,那些迎接的居民是自发的吗?一位医生真的会有那么多人记得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却又真切的在我身边发生了。深夜,看着蒋医生11楼的卧室灯熄灭,我也在想,平凡人的高光时刻,若有人愿意铭记并善待,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人性的进步呢。
我愿意相信,那个低调至极却又被记住的蒋医生,有可能是你,是我,也是他。
(看看新闻Knews记者:应冠文 编辑: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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