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一篇题为《现在隆重介绍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一尊神仙》的文章引起了许多网友的关注。这是清华大学建筑系在读博士徐腾在“一席”上的演讲。那尊最使他佩服的神仙,就在离北京两个多小时车程的河北易县,号称“华北第一道场”的奶奶庙里。
据徐腾介绍,奶奶庙的殿名十分土酷呆萌,直接就叫前殿、财神殿、中殿、正殿、后殿,相当于把自个儿的小名挂在胸前。
奶奶庙的诸神造型不羁,职能广泛,全靠文字标识做点睛之笔。摸摸财神手,财神跟我走,贴心标出财神的手。
孔子学神,墙壁上精心绘制头光背光,盒子上注明,手捧的是书箱。
这里的月老不仅可以牵线,还管和好。
最佩服的神仙,正是这位——手里拿着方向盘,坐姿端正,目光直视前方,旁边有幅壁画,一目了然,这就是车神。
如你想拜的神明这里竟然没有,管理员更是郑重许诺:“缺哪个神仙,随便造一个”。奶奶庙既不代表汉化佛寺的标准形象,也不是民间信仰的传统典范,它根据心愿随意地改变神圣世界的秩序和改造神明的功能,简单粗暴的文字符号更是反应了世俗社会急功近利的心态。“我们的物质现在已经有很大的满足了,甚至是一个爆发的时代。但是文化和精神的焦虑和饥渴会带来一种特殊的占有欲,会有对色彩的,材料的,各种占有,以及把它特别扁平化和打包化来输出”。同济大学建筑系讲师朱宇晖认为,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精神焦虑和饥渴,人们才会把它表达得过于缤纷。而“快餐化”的打造方式,才形成了这样一些个十三不靠的"神"。
朱宇晖认为,我国建筑史上最大的节点是乾隆的中期,大致在1760年。在这个节点之前的建筑,像五台山的佛光寺、南禅寺那样从容、恢宏、克制,带着很多经典的气质。而在那之后,因为时代长期的焦灼和一些很特殊的时代原因,那以后的建筑便多似奶奶庙这样的风格。“就像我们的电视剧拍纪晓岚,说纪晓岚门上写纪府,怎么可能,纪晓岚没有这么没文化”。朱宇晖坦言,在现在的文化背景之下,不求甚解、追求速度等功利心态,比比皆是。所以,对于奶奶庙这样一个乡野庙宇,没有必要去苛责太多。
朱宇晖:没有必要过多苛责奶奶庙
科学松鼠会会员,科普作家孙正凡认为,奶奶庙引起这么大关注,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精英文化和民间文化并不完全同步。极具现代化气息的“车神”,就是这么来的。而奶奶庙的管理人员一句霸气的“缺哪个神仙,随便造一个”也成为金句。“造神”也成为奶奶庙被广为诟病的吐槽点。但实际上,中国古代神灵系统丰富驳杂,民众很多情况下需要某个方面的神灵护佑,就人为地“造”一个神出来。比如过去烧窑制陶瓷行业发达,就有了窑神。女娲炼五色石补天,所以有地方把她尊为炉神。“各种神灵本来就是我们传统文化当中,基于各种需要塑造出来的。”
孙正凡:民间“造神” 古来有之
在这样的造神、拜神的运作之下,奶奶庙每年的庙会,都会有超过100万人朝拜,半个月不到能产生4000万流水,易县的旅游收入因此也远超隔壁的世界文化遗产西陵。而且,奶奶庙实行个人承包制,由山下马头村经营,出钱承包就可以掌握对一个殿的改造权,每家每户都为吸引更多顾客而努力,缺哪个神仙,就随便建一个。从山脚上山,宛如体验宗教文化商业步行街。朱宇晖介绍,其实只要是道教寺院,比如说上海城隍庙,在综合趣味和艺术境界上,和奶奶庙并无很大差异。甚至在历史上,它的各个殿也都是由道人分别承包香火钱的。这是一个泛道教寺庙的传统。“比如说瞎子阿炳,他继承的就是无锡城中间雷尊殿的香火,当然他可能后来自己没有处理好,失去了这样的收入”。所以在这个意义上,道教寺庙一向如此。人们企图通过花钱来获得心理上的安慰,而寺庙恰好提供了这样一种途径,只要不违法,便无可厚非。
朱宇晖:承包庙殿赚香火钱是泛道教传统
(看看新闻Knews记者:施蒙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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