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台湾九合一选举投票日仅剩两天，激战或鏖战这类词语已不足以描述空前惨烈的战况了。

11月14日民调封关，选战大盘蓝营占了上风，高雄市长候选人韩国瑜一路挺近，独领风骚，掀起韩流，重击对手，席卷南台，吓得民进党中央仓促回防高雄，深恐丢掉这个民进党把守了20年的重镇。

上海东亚所副所长王海良坦言，此次选举的最大黑马、最大突变、最大看点就是韩国瑜和高雄，整个战局可以用一句话高度概括：“一人救全党与全党救一人”，说的就是韩国瑜一人高高拉抬起国民党的势头，而民进党不得不上下一起抢救陈其迈。不过，究竟高雄鹿死谁手，此刻很难断定；全台选战最终结果，现在也只能粗略判断，无法精准预言。

高雄之变说明了什么

韩国瑜在高雄受欢迎的程度，从两个情况可以看出，一是他在网络上的号召力，其夜间直播动辄吸引数十万、上百万网民观看，这些人大多是中青年；二是他举办的三山造势晚会，参与群众一路从三万五万飙升到十一二万，场面之宏大热烈超过嘉年华，打破了历史记录。一个靠一瓶矿泉水打选战的人，何以造成如此浩大的声势？高雄发生了什么变化？高雄之变说明了什么？

人们有目共睹的是，韩国瑜有一个实干家的形象、一种接地气的风格、一副实在人的模样，多年成功营销蔬菜的经历提供了最好的脚注。不过，更让韩国瑜得势的还是他表达的政见，即敞开胸怀，拥抱世界，把货卖出去，把人请进来，将钱引进来。他这个空降而来的外地人，只用一句大实话——“高雄又老又穷”就触动了高雄人的心弦：他们给了民进党20年，换来的竟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而这个光头愿意而且有能力出面来改变这一切。穷则思变，不再受骗，对民进党不亏不欠，高雄人接受了韩国瑜，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了韩国瑜身上。他公开声明他认“九二共识”，因为他热爱中华。这等于挑明了他发展高雄的门径。只要不是顽固坚持意识形态立场的人，基本上对候选人的判断和态度发生了改变。

再进一步看，高雄人的变化尤其是他们对韩国瑜的支持，反映了他们对民进党的极度失望甚至深深的怨气。他们不是喜欢韩国瑜所属的国民党，而是对民进党恨铁不成钢。可以说，“韩流”有多强劲，民怨就有多深。绿营掌管高雄市20年、旧高雄县30年，虽有一些建设，但都治标不治本，城池不防大水，港口门可罗雀，产业外移严重，年轻人不堪压力，大批青年北漂，繁荣成为旧忆，更不用说长期垄断权力下必然掩藏的弊端和腐败了。于是，高雄人产生了一个朴素的想法，换个人试试看，或许能过上好日子，孩子再不用去北漂。可见民怨才是支撑韩国瑜选情盛况的真正原因，他是不是高雄人还真不是重点，他能给高雄带来什么才是重点。

选举就是找希望之路

九合一选举是一场地方选举，基本上不涉及高端政治，统独也不是其主题和重点。地方选举虽然主要在蓝绿两大阵营之间进行竞争，但选战的关键是哪个阵营的候选人更有利于当地的发展。不过，蓝绿两大阵营执掌地方政权的多寡，却构成了它们对整个台湾的掌控格局。绿营现在掌控了台湾四“都”加九县市，地盘远超蓝营的一“都”加五县市。然而，从执政成效看，绿营在地方上的表现，除了桃园市外，都不尽如人意，甚至令人大失所望，这次选举遭到严重挑战顺理成章、势所难免。绿营在全台的表现则是看民进党当局的作为，冷暖好坏民众自有公评，用一塌糊涂、怨声载道、尽失民心来形容毫不过分，这已无需赘述了。

尽管如此，我们还不能断定，在各地的选举中，选民选择候选人的主要动机是教训民进党和蔡英文，还是客观上会对执政党及其当局发出警告。比较合理的判断是，选民选的是更好的领路人，其政见应指向希望之路，其能力应带来可观成效。据笔者观察，台湾民众这两年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也有一杆沉重的秤。

从现在的情况看，国民党执政的新北市、新竹县、苗栗县、南投县、台东县、连江县这两年稳中有升，留在国民党手里问题不大，彰化、宜兰、澎湖、花莲等县则有望易手，这就意味着国民党小胜在手了。但这还远远不够，能否取得大胜关键就看高雄、台中、台南、台北四“都”了。如前所述，高雄人心思变，一旦变成蓝天，绿色堡垒土崩瓦解，国民党就是大胜、民进党就是大败。在台中，国民党的卢秀燕与民进党的林佳龙势均力敌，考虑到韩流的溢出效应和国民党长期掌管台中的影响，卢秀燕稍有潜在优势，而她在最后阶段宣布辞去“立委”，破釜沉舟，会给她加分。台南是民进党的大本营，绿营基本盘大、蓝营基本盘小，还有第三候选人分票，且国民党候选人高思博没有地方行政经历，几乎不可能拿下台南。即使台南、台中甚至加上高雄都拿不到市长位子，如能拿到更多议席，也算是国民党的中胜。

台北市长选举则复杂得多，因为是三强鼎立，即无党籍现任市长柯文哲、国民党候选人丁守中、民进党候选人姚文智三角博弈。柯文哲既有行政资源，又受年轻人青睐，一直处于领先地位。但由于其政治立场常常摆动，受到蓝绿两面夹攻，最近势头有所下降，丁守中在蓝营众大老拉抬和韩流推动下，呼声骤然高涨，支持率已逼近柯文哲。客观地看，柯文哲这个市长成绩有限，难以绝对压倒挑战者。即使他能胜选，也没有博大位的可能，除非他能以明确的目标和纲领拉起一个由所谓第三势力组成的政党。这次选举蓝营的情况不同于2014年地方选举，当时很多蓝营选民尤其是军公教人员因不满马英九而含泪不投票，绿营又与柯联手弃保挤蓝，才让柯两头得利幸运当选。这次不同了，蓝这一头没票了，绿那一头姚文智还在力争，他也宣布放弃“立委”，要背水一战、志在一搏，不太可能再临门收脚。当然，对民进党最有利的战术选择是弃保，以阻止丁守中上位，因为丁如当选，就是国民党大胜，加上高雄、台中变天的可能性，民进党将严重受挫而一蹶不振。但民进党不敢公开弃保，只能偷偷行事，且弃保不会限于台北，还可能有嘉义市、新竹县、新竹市、澎湖县等。如果是这样，选情将更加微妙。

一次选战难以改变台湾

选战最后阶段，高雄突发“母猪”事件，国民党主席吴敦义顿时成了“猪队友”，落得两面不是人的结果。绿营义愤填膺，陈菊趁机反击，蓝营也批评有加，一句恶言的负面作用比对手的奥步还大，这很让人费解，也许吴主席有些“得意忘形”了。好在很多高雄人已不在乎蓝绿之争，且脏话也不是出自韩国瑜之口，而19日晚间的政见辩论会韩国瑜碾压了陈其迈。此前蔡英文突然大谈统独受到选民冷落、网民奚落也是一个佐证。所以，传统奥步不再有效，韩国瑜小胜陈其迈可能性很大，而韩拿下高雄即是国民党的大胜。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要清醒一些，不能断定一场选举能改变台湾。第一，选战仍然是混战和恶战，肮脏的暗战不会消失，民主的品质不会提高。第二，高雄人遇到了韩国瑜，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不等于他们都改变了成见和观念，可能半数的人不会改变。其他县市也是一样，所以选战才这样胶着。第三，由于是地方选举，地方因素的影响超过全台因素，主轴也不是两岸关系，所以很多选民对生活出路和发展前途的认知流于浅表，没有深入思考，选举结果不能反映全体选民对两岸关系的认识。第四，如果国民党大胜尤其是韩国瑜当选带动的大胜，可能引起国民党内部分化调整，好的一面是实干派上升，坏的一面是内争加剧，依然是窝里斗的局面；选举失败会在民进党内引起骨牌效应，立刻就会进行权力重组，蔡英文将惨遭罢免党主席，她更无心认真执政，其两岸政策则会更趋强硬。不过，不管国民党是大胜还是小胜，对选民来说都是给民进党颜色看看、给它教训尝尝，后面一年多民进党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做事了，因为很快又要拉开“大选”战幕了，弄不好民进党就要下台走人。这对台湾民众而言是一件好事。很多人认识跟不上不要紧，毕竟民进党和蔡英文执政还不到三年，他们需要更多时间加深认识、看清方向，相信这次选举的结果和效应有助于他们重新认识台湾政党、祖国大陆、两岸关系和前途命运。让我们拭目以待、静观其变吧。

（作者王海良 系上海东亚所副所长 编辑：董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