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251万,录取人数90万,录取率36%。
10年之后,全国参加高考人数虽然翻了近4倍, 录取率却提升到了74.3%。对于1994年参加高考的学生来说,高考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
独木桥到底是过,还是不过?到底怎么过?这也是那一年摆在朱敬一面前的一个问题。
“如果不学艺术,不要说考大学,就连大专也考不上!”知子莫若母,朱敬一的妈妈单刀直入地和儿子分析前景。
于是,当别人都在忙于备战高考,朱敬一却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突击训练,在艺考培训班里学习素描。
谁都没有想到,十年之后,朱敬一以300元价格卖出的第一幅作品却是一幅字,更没想到他成为了网络红人,微博上就拥有粉丝23万,各种高端、奢侈品品牌纷纷相邀——他能衣衫褴褛地在街头乞讨,也能西装革履地驾驭豪车,俨然成了一个广告明星,从一堆网红脸中脱颖而出。
现在很多明星、名人,翻开他们的学校成绩记录,往往都会有着“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录取”,“专业成绩排名第一”等字样。网络红人朱敬一则毫不掩饰自己的“第一”,“我是以专业成绩最后一名被南京师范大学录取。”
他学的并不是书法,也不是油画雕塑,而是国画。这并不是朱敬一的选择,也不是某位老师欣赏的结果。 哈利波特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分配学生是用一顶帽子,而在当时国内的美院,那顶分配学生的帽子就是分数。专业分数很自然地与艺术门类挂了钩,也就意味给这个人的发展定了性。分数高的学油画雕塑,分数低的学国画,倒数第一的朱敬一自然被选进了国画系。
朱敬一进入国画系的那一年, 一盒名叫《校园民谣》的盒带也走进了校园。在《同桌的你》、《睡在上铺的兄弟》的旋律中,朱敬一度过了四年大学生活。
他成为美术系有史以来第一个站在学校话剧团舞台上的男生。在画了五米高的背景画,包揽了所有的脏活累活,“潜伏”2年之久,因为“《阿杜安的手》第16男配角突然生病,老天眷顾我,让我可以上台演一个只有一句台词的专门勾引少妇的小流氓。”
“罗瑟,我们一起去巴黎吧!”朱敬一为了这句话主动要求演练无数遍——因为每说一次,他都可以亲吻女主角的手背时, 得意地瞥向台下女主角那个虎视眈眈的男友。
朱敬一这句被评价为把“做作”演绎得淋淋尽致的台词,让他在演出之后有了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在系的楼道中行走,会经常跳出几个女生对我说‘师兄,带我去巴黎吧’。”
靠突击素描考进大学的朱敬一,没有因为进入国画系而从此与素描绝缘。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国画系的学生依然需要画素描,这样颇有争议的传统是拜苏联美术教育体系所赐。不仅要画素描,还要“密集画人体”。
朱敬一在学校里画得最多的不是女人,而是经常留着口水就坐在那里睡着的老王。
“一边睡觉,一边赚钱”,这对老王来说是个美差。在朱敬一进校前,老王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人体模特 。有一天,“在漫长的写生过程中,老王的灵魂出去漫游了一圈后,迷了路再也没有回来。他保持着赤身罗汉的姿态离开了人世。”之后,老王也在朱敬一笔下的罗汉中定了格,每一个罗汉都是老王。
小玲,是朱敬一大学时代的女神,他笔下永远的仕女,一位非常难约的人体模特。朱敬一说:“小玲经常被其他艺术院校‘借调’过去,或者去成功的画家私人画室做模特,价格是艺术院校的五倍。为了能够画到她,男生们不得不凑钱买烟,孝敬专业老师,为的是让她每周一提前一个小时去模特办公室预约。”朱敬一很自豪,自己画过小玲六张不同姿势的巨幅写生。他还强调其中有一张是密集的线描绘画——能够想象年轻气盛的朱敬一面对完美比例的女神胴体,释放出多大的裹挟着荷尔蒙的创作激情。那时,朱敬一暗暗下定决心,要做一个能够请小玲当人体模特的“成功画家”。
然而,此时距离朱敬一成为一名职业画家还隔着10年的光阴。
1998年,大学毕业的朱敬一成为了一名大专美术老师。本科毕业就能成为大学老师,在今天看来难以置信。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本科学历+艺术类专业”要想谋一份大学老师的职业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更何况,朱敬一很幸运地挤进了学校教育类定向培养分配的最后一年。
有着校美术系有史以来第一个登上话剧舞台头衔的朱敬一,站在讲台上自然受到学生们的热烈欢迎。若是放到网络通讯发达的今天,说不定他就成了一个网红教师。而在当时,朱敬一一腔热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重新书写教案,研发教学方法。
2000年暑假的一天,朱敬一在旧货摊上买到了一本美国人罗伯特•考派利斯写的《美国现代素描教程》。在那个暑假,朱敬一把这本书翻烂了,“把里面提到的方法都训练过几遍”之后,他确信手中的这本书就是他正在寻找的“葵花宝典”。这和朱敬一在学校时对着老王、小玲画素描是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
让朱敬一无比欣慰的是,通过这个方法训练的第一批学生“在创意能力和审美水平远超其他几届。毕业之后有很大一部分都去了北京、上海,从事设计相关行业。”
即便离开学校很多年,教孩子如何画画仍然是朱敬一的心头好。变成网红之后, 有不少90后慕名而来,19岁的安徽少年小毛就是其中之一。一开始只知道日本漫画的小毛,在通过盲画法画了十张陈老莲的线描之后,竟然说:“我知道老莲哥哥的线条好在哪里了。线条里面有力气,就像钢丝一样,组合在一起的时候要有对比,密集的和宽松的要放在一起。”
“陈老莲是你哥哥,那我是啥?”朱敬一不禁在心里翻白眼。人和人之间有着眼缘和气场的说法,那么眼缘和气场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是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另一个似曾相识的自己。朱敬一就在这个站在自家门口的瘦弱少年身上看到了20年前的自己,“那天大雨滂沱,我抱着一卷画在某个名师门口求教,站了5个小时,大师都没有让进门。”
上帝曾经关上了朱敬一通往世界的一扇门,如今朱敬一就想尽力给更多的孩子开启每一扇窗。2018年,朱敬一凭借自己的知名度与“大不同”合作,拟定推出创意绘画课程视频。
也许那会儿要有视频课程,朱敬一也将成为一名网红。可惜那时他所面对的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课时,往往第一节课和第四节课奇妙组合就把他卡在了教室与办公室之间,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来搞他的创作。国画不就是一支毛笔,一方砚台、几寸宣纸的事儿,而当时朱敬一迷恋的却是用光电笔画画。“宝典”拯救不了一只煮在温水里的青蛙。很难想象成天嘻嘻哈哈的朱敬一日后竟然用“痛苦”来形容这段六七年的教师生涯。
2005年10月,上海正处于金秋最迷人的时节。开馆刚两年的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已经虹口的一个文化新坐标。远远就能看见这座老街上风格迥异的建筑,红色的天窗窗框似乎把蓝天框了起来。这一天,它迎来一名从江阴而来的新员工——“南门大人”朱敬一。(“南门大人”是他给自己取的别号,“南门”就是他的故乡江苏江阴。)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和朱屺瞻美术馆不仅都是政府平台搭建的专业美术馆,同时都关注当代水墨领域,这也是朱敬一的学术背景所擅长的。
“收入太低。”一个现实的问题就让朱敬一任职一年半之后就选择了退出。此后的两年时间,他的状态就是“待业在家”。
2007年、2008年正是当代艺术市场风头最健的两年 。 张晓刚、岳敏君、 方力钧、王广义,这四位中国当代艺术界的“四大天王”和曾梵志等艺术明星在2007年的春秋两拍中屡创新高。蔡国强蔡国强的《APEC景观焰火表演十四幅草图》更是以7424.7万港元的成交价成为当年最贵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拍场上的天价就像给中国当代艺术打了一针兴奋剂。
“我却一幅画都没卖出去。”朱敬一选择成为职业艺术家,这在生活成本极高的上海来说,是冒风险的。在上海,很多艺术家在未出名之前都是以其他职业为生,创作反而成了兼职。朱敬一在这两年里创作了自己的第一个丙烯系列《妖野荒踪》。他对这些富有生趣的小妖们的想象来自《西游记》、《封神榜》、《山海经》和其他民间艺术。如果放到大力发展中国传统文化的今天,朱敬一又一次将成为画神话神兽的网红。然而,在十年前当代艺术价格飞涨的那两年,他的妖怪们却与市场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他只能靠临时画点插画、教美术补习班为生。直到今天,他还在坚持自己心爱的妖怪系列。今非昔比,他的小妖怪们不仅卖出了高价,而且得到香港画廊的青睐,签约代理销售。
朱敬一喜欢画妖精,而在他的朋友贾布看来,他就是一枚“戏精”。朱敬一和贾布同龄,两个人原本就在上海的艺术界认识,又在中央美院艺术管理研修班上成了同学。多年之后,贾布成了朱敬一个展“草书歌行——大世界非遗创新展”的策展人。
“我第一次把他的书法作品发在朋友圈里,没想到真有人来问价,要收购。”贾布说:“是真的买了。我没想到他的作品那么受欢迎。”
2014年,当朱敬一又一次把自己的书法作品发在朋友圈里的时候,又有人来问:“卖吗?”朱敬一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报出了300元的价格——没想到那人真的买去了。平时,朱敬一练字纯粹是为了消遣,放松心情,每次写完就会顺手发个朋友圈,图个开心。朋友觉得写得内容好玩,也会向他索要,他也就送了出去。而这一次,他却尝到了自己的字能卖出去的甜头。
小妖们卖不出去,求字的人越来越多,那就索性卖字吧。朱敬一开始固定时间在微信上发布自己的书法作品,每天都能收到几十个点赞组成的一座“人民纪念碑”,底下留言也是回复不过来。这些看似板桥式漫不经心的字体配合诙谐幽默的金句,别有一种意趣。虽然很多书法家对于他的书法嗤之以鼻,但是朱敬一开创的“南门书法”却越来越受到大众的欢迎。
“如果每个人都理解你你得普通成什么样?”、“人到中年不得已,威士忌里放枸杞”和“这世界只有一种成功,就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是朱敬一的网店里最受欢迎的三幅字。
当大世界计划推出“非遗再设计”项目,在众多人选中和策展人贾布不约而同选择了最具人气的网红书法家朱敬一。贾布为他这位“戏精”同学的书法个展设计了“爱情大转盘”、“12星座”、“互动荧光绘画”、“迷宫”等版块,完全有别于常规书法展览的设计完全符合朱敬一及其作品的个性。入口处,朱敬一用拖把当场绘就的水墨山水长卷却是贾布最为欣赏的作品。开幕当天,人头攒动,来了很多朱敬一的粉丝,还有他的一帮特别逗比的朋友。看完展览,大家一起跑到对街的火锅店里涮了一顿,这样的粉丝互动也是难得一见。
你要见到朱敬一本尊——很难。他前一天还在上海,后一天就出现在了厦门,没过两天又跑到了壮族苗族自治州。即便在上海,你也未必能够发现他的行踪。这不,他穿上褴褛的衣衫,席地而坐,竟然成了一名乞丐。这是他配合某品牌的公益活动而进行的行为艺术。随着各种品牌合作的纷至沓来,给了朱敬一更多的可能性,他不再仅仅是一名“网红书法家”,而是一名“跨界艺术家”。
朱敬一在参加江苏卫视《一站到底》的时候,作为开场,赤脚在舞台上气势磅礴底写下了巨幅的“朱敬一 站到底”六个大字。其后他连续成功挑战了三位选手,并没有选择一站到底,而是引用了美国波普艺术之父安迪•沃霍的一句话退出了比赛。他说:“每个人都有他最辉煌的15分钟,在一站到底的舞台上我已经拿到了这辉煌的15分钟。”
(看看新闻Knews记者:王健慧 实习编辑:施如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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