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金先生今年78岁了,18年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术后本来挺好,但最近,他又感到频繁胸闷、气短,睡梦中也会惊醒,而且心中常常有种惊恐感,严重影响健康和生活。于是金老先生在家人四处寻医问诊。
有些医院听说他曾经搭桥,就表示无法治疗。无奈之下,他辗转找到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心内科,挂了张峰教授的门诊。
张峰主任听金先生讲述症状,感到病情严重,二话不说,就帮他约了第二天的造影检查。
本以为造影检查会很快结束,没想到第二天造影显示超期服役的右侧桥血管堵塞95%以上了,必须马上处理,不然很容易因为堵塞缺血发生心肌梗死。
问题是,这支桥血管用的是静脉,不能放支架,难道再次开胸搭桥?
张峰求助了自己的老师——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心内科主任、葛均波院士。
18年前的往事浮上金先生心头。
“那是2000年6月,我重度心绞痛,药物治疗无效后,辗转来到了上海中山医院心内科。当时做了冠状动脉造影,确认几支主要的冠脉都明显堵塞,最严重处竟堵掉了95%。造影检查同时主治医生就赶紧去搬救兵。因为只是局部麻醉,所以我当时意识很清楚,就记得没多一会儿看到当时的科主任——葛均波教授坐着轮椅匆匆赶来。原来,那段时间,葛医生正患腰间盘突出,导致行动不能自如,就住在工作的医院里医治。但他还是坚持到现场看造影结果。”
看了患者的情况,葛院士马上又请来了当时在中山心外科的赵强教授。赵强显然是在手术台上被紧急叫下来的。
“他们一个坐在轮椅,一个已经穿上了手术服,内科外科一起讨论我的病情和治疗方案,这个场面真是叫人终生难忘。最后他们讨论下来,还是确定加急用搭桥手术解决我的问题。”
金先生再次见到葛均波院士,把对当年救治的感谢,和现如今的一些身体一文,跟葛均波院士进行了沟通。
互动一:为何18年前一定要开胸才能解决问题?
葛均波院士解释,“当时,我从德国回国不过3年多,正好也把学到的冠脉介入手术带回国内。这个技术可以从大腿根部或者腋下以很小的创口进入给心脏供血的冠状动脉,放入支架或者球囊疏通血管。但十多年前该技术还并不是无所不能。在当时的条件下,我们和心外科综合衡量后,这位老先生还是适合冠状动脉搭桥技术。心外科医生分别用一根动脉和三根静脉替换了老先生原先堵塞的冠状动脉,虽然手术需要开胸,但这已是当时是最好的治疗方式。事实证明,手术是成功的,老先生心脏供血正常了,出院后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互动二:为何搭桥18年后血管又会堵塞?
“这位患者搭桥移过来给心脏供血的血管维持了18年,只堵了一根,已经远远超过一般搭桥手术5年左右的“保质期”,说明前一次手术相当成功。这一次,是血管里的胆固醇太高惹得祸!”葛均波院士表示,心血管病医生们对胆固醇的增高很敏感。
低密度胆固醇偏高,冠心病的危险性就会增加,通常称之为“坏胆固醇”,如果把血管比作河流,坏的胆固醇就好比河里的泥沙。如果“泥沙”太多,把河道堵住了。
金先生1987年就查出来血脂高,但自己一直没当一回事。“直到2000年这次手术后,我才开始吃了医生给我开了阿司匹林和降低心率的药。随访时,医生告诉我有他汀类的药物可以控制血脂,但我觉得这种药物可吃多了伤肝伤肾,所以还是没吃。直到2015年,终于摒不住,开始吃了。但我吃得很小心,剂量不足,胆固醇是降了,但没有控制疾病需要的降到标准以下。”
研究证明,通过服用药物,将低密度脂蛋白水平降到1.8 mmol/L以下,动脉里的粥样硬化灶就不再往前长乃至消退,所以按时按规律吃药,降低胆固醇,很多时候就可以避免或者延缓手术治疗的过程。
互动三:别人介入手术很快,这次为啥我用了三个多小时?
原来,张峰主任就是葛均波院士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他每年已经独立完成千余台冠脉介入手术,总共上万台手术。但这台手术却让这位优秀的心血管病医生有点为难了。
手术从上午十点多做到下午一点半以后,整整三个小时。家属在介入手术室门口苦等,医生则在里面皱眉。
“患者年纪大了,这次再开胸恐怕承受不了。然而搭桥移过来的静脉不适合植入支架,可想挖通原先被替代的那根冠状动脉,却因为它完全堵塞多年,找不到踪迹,这是这次手术的难点。”葛均波院士解释到,因此,他特地过来,建议弟子采用创新成果疏通影踪全无的右冠状动脉再植入支架。就像没灯的情况下用手挖通一个隧道,难度可想而知。然而张峰还是一点点挖通了隧道。
“这个病真是一通百通,胸闷心慌等症状顿时全都没有了!手术期间,葛医生还来到手术台前同我聊了几句,听到他略带山东口音说:‘还记得我啊!’’现在我的腰好了。’我当时就觉得甜滋滋的。18年重逢后,我在手术台上叫了一声‘葛老师‘。我退休前是教师,我最珍视的称呼是‘老师’,叫一声‘葛老师’,是我对他发出的崇敬心声!这次回去后我要听医生的话,继续控制好血脂等危险因素。”
院士感言:
国家改革开放四十年,从几乎很少见到心肌梗死的病人,现在到任何一个大医院急诊看看,除了外伤就是急性心肌梗死或急性心脑血管疾病。这说明我国急性心肌梗死发病急剧增加。
“技不在高而在德,术不在巧而在仁”是我的座右铭。1999年我倡导成立了华东地区第一条24小时抢救急性心肌梗死病人的“绿色通道”,多年来带领中山医院心脏团队成功抢救超过3100例危重心肌梗死患者,抢救成功率高达96%以上。
为了让更多患者能得到介入治疗,我和团队研发了中国人用得起的国产支架,这不仅逼得进口支架纷纷降价,而且新一代国内首个完全可降解生物支架性能也更加显著。
我享受治病救人的感觉,喜欢挑战疑难手术,但即便我做到手抽筋,因为铅衣压迫而得了腰椎间盘突出,靠我一个人、一家医院能救治的病人终究有限。因此在担任中华医学会心血管病学主任委员和心血管联盟主席期间,我和同道们启动了国家胸痛中心、房颤中心的布局。十万心血管病医生在全国连成一张大网,才能救治更多患者。而泛血管病的概念甚至跨越学科,让神经科、肾病科的医生都一起动起来。
为了迎来心血管病的拐点,让大众能够通过权威科普,预防疾病在前也比得了病再手术更重要,因此再忙我也一直致力于心血管科普知识的传播。除了每年9月的世界心脏病日之外,日常我们和健康时报、上海电视台等开展了在线科普问诊,组织义诊与患者教育。这也得到世界心脏联盟的感谢和认可。
这一次两会,我也提出了一个《关于加强医学科普教育,提高全民健康素养》的提案。建议做好医学预防工作的首要任务就是加强全民的医学科普教育!
希望通过这个《医聊密室》的节目,让更多患者不仅知道到哪里看病最好,而且知道怎么预防疾病更好,共同推动心血管病事件的拐点早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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