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马林斯基剧院芭蕾舞团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上海大剧院上演,轰动一时,一票难求。反观当前中国芭蕾舞坛,与国际芭蕾发展水平依然存在一定差距,与世界优秀芭蕾舞团相比,中国芭蕾在创新与编舞方面也有待提升。针对编创薄弱环节,如何对症下药?
谭元元和她的朋友们表演剧照
10月26日,第十八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舞蹈论坛“国际芭蕾创作与编舞:现状与未来”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小剧场举行。本次论坛充分发挥上海戏剧学院谭元元国际芭蕾艺术工作室在海外多年积累的资源优势,邀请了国外顶尖名团的总监、编导、演员们为中国芭蕾“号脉”。“桃李杯比赛期间,是中国的编导、编舞们还房贷的最佳时期、高峰期。”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著名舞蹈理论家、评论家、编剧冯双白在论坛上尖锐地指出。究竟是谁偷走了中国芭蕾的创意?冯双白的一针见血引起了全场共鸣。
冯双白
舞剧里谈恋爱千遍一律
作为舞蹈界的专家,冯双白坦言自己平时更多的把焦点关注在舞蹈的技巧上。然而,有一次一位搞文学的朋友一番话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位朋友很困惑地对冯双白说:“你们舞剧里面谈恋爱是不是一个样子,尤其是爱情双人舞。”
冯双白听了很惊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朋友接着说:“你看你们的舞剧,男女青年谈恋爱一定是从上场口、下场口一下子跑到中间,一下子面对面;面对面以后,两个人就要互相深情的对望;对望以后一定会发生一个动作:那个女孩子会很害羞的低头往旁边一跑,跑到旁边不算,还要把手留在后面。我们男主角就会犹豫一下,慢慢地挪过去,两个人互相把手抓在一起,一抓在一起就好像触电一样天翻地覆地来双人的技巧。”
在论坛上,当冯双白转述完朋友的这番话后,现场就演绎了一下那个女孩子害羞跑到一边把手留到后面的动作,大家对于这个熟悉的动作一下子明白过来,哄堂大笑。
“朋友说了以后,我再看真的是这样。”冯双白说:“我在想,既然创意是我们的天赋,是我们每个人应该有的,或者说我们编舞的人都应该有的,我们的创意被谁偷走了呢?”
谭元元和她的朋友们表演剧照
舞蹈创意是不是被教育偷走了?
舞蹈学校的学生常常在课堂上把老师的示范动作当作至高无上的标准。在学习的过程中,总觉得自己一定要跟老师一样。以至于冯双白发现连编导系的学生都要和那个带班的编导老师一样。于是,如果要依靠道具编一段接触即兴的舞蹈,你会发现全班学生编出来的作品——即便你用衣服、我用裤子、你用头巾、我用袜子、我用伞、我用扁担——所有的人跳的东西不一样,但是跳出来的那个作品的质感、形象是一样的,“这不是很可怕吗?”
此外,冯双白提出中国目前芭蕾舞的编舞人才极其缺乏是否与芭蕾教育课程中,没有给芭蕾舞者提供比较多的跟创意、跟编舞相关的课程有关。“而其他舞种比如说民族民间舞、古典舞的人,毕业以后比较难以进入到芭蕾编舞的工作当中或者行列当中。”
“中国为芭蕾的青年编导们提供这样的场合、场地在哪里呢?”冯双白说:“会不会就在现在刚刚盖起来的这样一个国际舞蹈中心,将来会有专门这样的平台、空间?”
论坛现场的观众
舞蹈创意是不是被经济大潮偷走了?
“我深深体会到经济的变化给中国的编舞者带来的巨大的影响。”冯双白直言不讳地表示:“我们的编舞有时候太过重视创作过程中经济上面的回报,然后再算自己可以得到什么报酬。”冯双白例举了一个真实的例子。作为非常有影响力的艺术院校的舞蹈比赛——桃李杯,比赛期间却是中国的编导、编舞们还房贷的最佳时期、高峰期。
“在迅速的经济生活当中,我们的心还会安静下来、会聚焦在人性的深处、人性的力量吗?还会聚焦到我们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吗?”冯双白说。
谭元元和她的朋友们表演剧照
舞蹈创意是不是被手机偷走了?
如今每天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时间消耗在手机上、微信上,无时无刻不在用手机、微信。“我们的手机、微信已经让我们的生活变成了碎片,”冯双白说:“我觉得很要命。这个碎片化的生活让我们的心不能安静。”
有一天一群年轻的舞者冲到冯双白身边要和他合影——年轻人用的是自带美颜功能的拍照。拍照之后他们非常高兴地传给冯双白。然而,当冯双白看到照片的时候,不禁问:“这是我吗?至少年轻了30岁。”冯双白从美颜相机功能发现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用手机拍照的时候,拍的常常是美颜的部分,是我们生活美妙的部分——我们到哪出国旅游了,看到了美妙的地方,吃的好吃的——“对不起,你生活当中的痛苦呢?莎士比亚没有痛苦,哪里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现在我们的生活被虚伪化了,变成了一个虚伪美妙生活的传递和再现。”冯双白说:“但是我们的生活,特别作为编舞,你的心还在吗?痛苦还会感受到吗?”
论坛现场圆桌会议
中国舞蹈作品中的“仇恨”危机
在冯双白连用三个设问句强有力地提出了中国芭蕾创意的薄弱问题之后,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院长陈家年也一阵见血地指出中国舞蹈作品目前存在的危机状况。
很多观众乃至舞者都认为舞蹈是用肢体表现的语言。但是,陈家年认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其实舞蹈是通过你的身体来表达一个人的情感和思想。不能仅限于模仿外国编导的或者模仿芭蕾演员的步法,这样我们整个人就无法融入进去。对中国人来说,首先要认识芭蕾艺术的思想性、哲学性,而不仅仅是它的动作。”
“如果永远停留在模仿上,我们的作品并不能融入世界的芭蕾。”陈家年说:“我们的作品不能融入,却给很多年轻编导带来幻想。什么是幻想?就是没有办法用身体体现的时候,用舞美布景去体现;无法用自己的情感表达思想的时候,用仇恨来表现——这样能够引起观众的掌声,因为仇恨一般比较强烈。它已经变成流派,成为我们创作的模式,这是目前我们中国作品的危机,这就很难走入世界的范围。”
(编辑:刘喻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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