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一连串新闻,把沈宅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时隔四年,沈宅平移修复工程终于正式启动。沈宅被拆的命运曾经牵动过很多人,但每个人看到的沈宅并不一样。1920年,沈宅转卖给了同样沙船业起家的严应钧,在八十多年的岁月中,沈宅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严家后人来讲讲沈宅里的大家族生活。
2016年6月26日,沪上某楼盘的开发商打出了“让历史回归”的宣传标语,宣布沈宅平移修复工程正式启动。
这一天,上海石库门研究中心专家娄承浩翻出了很多旧照片重温了下沈宅拆与保的过程。这一天,自由摄影师席子在网上写道:“即使是无人的夜里总有一丝微光照着这个城市那些可能将逝的场景……。”这一天,离刘织云老太太九十九岁生日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严家几十口人已经分散在世界各地,各自生活。原本这些人的生活轨迹没有任何交集,但他们都在关注同一座建筑的命运——“沈宅”。
视频:2016年7月6日 沈宅
沈宅的命运:一半拆,一半留
2012年新闻
2012年新闻 2
2012年10月17日,上海各大媒体推出一篇新闻:“上海,有150年历史的不可移动文物沈宅,正在遭遇拆除的厄运。沈宅位于黄浦区王家码头路和花衣街路口,已被拆得支离破碎。沈宅在去年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工作中,被列为上海4422处不可移动文物目录。上海市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听到拆迁的消息非常吃惊,因为沈宅房屋建筑年代为清朝建造,登记在上海市不可移动文物名单上。”这一年,正因为一连串的新闻报道把这座清末的建筑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很快,沈宅的拆除被叫停。
2012年10月 正在被拆除的沈宅
上海石库门研究中心专家娄承浩和自由摄影师席子对沈宅平移前最后的印象都停留在这张照片。“那天,很多人拍照,要拍到被拆的全景,只能爬到沈宅对面居民楼的三楼。”席子也在其中。如今,他仍旧记得初见沈宅时的情景,“整个建筑中西合璧,前面完全中式后面基本上西式。特别能体现上海建筑的变化。它可能先造了中式的一部分,可能更符合它的社会地位大家审美需求,而且当时的工艺或者说达到这样水平。后面可能要接受西方的生活习惯,有抽水马桶有浴缸啊有壁炉啊。这些和前面完全不同。那么在一个房子里可以完全区分城市变化,我觉得这种房子在上海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2011年7月 沈宅逐渐被拆除 摄影:席子
2009年冬天,娄承浩在博文《不该拆除的石库门住宅备忘录》写道:“2009年10月中旬,我听说南市花衣街的沙船商大户人家要拆房了,赶紧前去探访。花衣街在董家渡中山南一路西侧24路终点站向南走,穿过几个小巷才能找到。南外滩地区改造,花衣街朝中山南一路的老民宅已拆得差不多了,到处是断墙残壁、破瓦碎砖,一边是陈旧的民居小巷,另一边是正在建造的商品房高楼,正有兵临城下的感觉。
2009年 沈宅 摄影:娄承浩
建筑外观除了高大外很朴实外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建筑坐西朝东一反坐北朝南的惯例,据说这是象征沙船业面向大海的传统。……木雕的梁枋和椽子,这是第一进,院前正中的仪门比沿街的石库门规格高得多了,仪门门罩上有砖雕可惜仅存残痕。”
2009年 沈宅里的柚木楼梯 摄影:娄承浩
“第二进五开间厅堂,青石柱础硬木圆柱,木构架上有月梁和檐蓬。最精彩的是第三进正房,五开间三层回廊式楼房,每层装饰风格各不一样,一楼为清砖和红砖相拼的墙身上有砖砌的连续拱窗,有明显的清末民初中西合璧的风格,木制的百叶窗历经百年后还完好地保存着。二楼回廊是铸铁的欧式栏杆,三楼回廊是铸铁的中式寿字花纹栏杆,双向三折木楼梯不仅宽阔而且木扶手上的雕刻精致。因为大多数住户已经搬走,门窗敞开垃圾狼藉满屋,我们自由地走动观察建筑构配件和装饰的细节。”
2008年6月 沈宅的建筑细节 摄影:席子
1988年,娄承浩参与编撰了《上海近代建筑史稿》,至此开始研究上海的近代建筑。1684年清政府开放海禁以后,上海逐渐成为天津、浙江、福建、台湾、东南亚、日本等多条航线的汇集点。各色航线将江南的棉花棉布运出,再把北方的大豆、南方的物产运回来,吃水较浅的平底型帆船沙船就成为航线上最常见的风景。沙船业全盛时期,大小东门至南码头一带数里长的黄浦江沿岸码头鳞次,帆墙林立。此时,生意全由“朱、王、沈、郁”四大沙船巨商垄断,朱即朱其昂,后来将沙船业的全部家产转办上海轮船招商局,沈即沈义生。沈宅建于清代咸丰十年(1860年)三合院型五开间四进住宅,占地面积1611平方米,建筑面积1452平方米。
沈宅的生活:姓严不姓沈
1962年 严叶莲珍 七十岁生日照的全家福
“很多人说1920年,沈宅卖给了严同春,其实不准确。严同春只是一个商号,并不是人名。那时候沈家经商失败,就把沈宅卖给我祖父。那个房子他买来以后就租给我堂伯父严春和。当时沈宅是被严家订下的。‘订’实际上相当于永久租赁。”
严寿澂,今年70岁,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国立教育学院教授中国文史。在他的记忆里,曾祖父,严同春商号的主人严应钧去世后,这房子连同延安中路816号严同春宅的产权都归于严寿澂的父亲严昌堉(字载如,民国时期著名的诗人、画家、学者、商人、收藏家)。1956年公私合营之际,严昌堉将两宅都交由房管部门接管。严家最初以沙船生意起家,因为经营得法,人丁兴旺,在南市老城厢购置了多处宅邸,甚至有“严半城”的称号。随着时间进入十九世纪末期,外国蒸汽轮船进入中国航线,木质的沙船无力抗衡,一批批沙船商号纷纷倒闭。这时的严家早已转型到钱庄生意,并未受到很大的影响。1920年,严寿澂的伯父严春和花了一大笔钱重新装修沈宅,“花得钱都可以买这房子了”。
严寿澂的记忆里,逢年过节,堂伯父家是一直去的,“那房子很漂亮也很气派,每一个开间有四十平方米,空间又高,比后来我们住的愚园路英商造的房子,质量要好很多。”
2010年 沈宅拆迁时的房间
2010年 沈宅的照片
2016年7月6日下午,闵行区报春路的一幢高层里,曾居住在沈宅的严氏一族聚在了一起。严春和与夫人严叶莲珍共生养了十四个子女,由于家族遗传哮喘病,六个子女早年过世。如今八个寿字辈的子女,只剩下第三子严寿梓的媳妇,快满九十九岁的刘织云。1938年,她与严寿梓结婚,不久后搬入了沈宅。
视频:2016年7月6日 严家子女回忆沈宅的生活
2003年,他们所有人都搬离了沈宅,同时也告别了大家庭的生活,各奔东西。
2003年,他们也从未想到过沈宅会以这样的方式,狼狈地保留下来。
2009年,严寿澂在上海的家,愚园路48弄34号被拆除,他说,“如果一个老上海人要回家的话,应该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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