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是一个很幸运的国家,却也是个很不幸的国家。短短几天的采访,给了我很多感受,这一期《白宫义见》,我就来谈谈这个连我都想为它哭泣的国家。
说到阿根廷,大家可能会想到一首歌,叫《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这首歌说的就是Eva Perón(艾薇塔·贝隆)——贝隆夫人的故事。在上世纪40到50年代,她因为救助贫下中农、争取女权,深受民众爱戴,但可惜在33岁时就香消玉殒,因此成为传奇。到今天,她的图像在阿根廷依然无处不在,100元的阿根廷比索上也是她。
艾薇塔·贝隆
贝隆夫人的时代是阿根廷美好年代的尾声。大家可能难以想象,100年前,阿根廷曾经是“发达国家”,整体经济超英赶美。阿根廷的人均GDP曾一度世界第一,吸引大量欧洲移民涌入,把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建设成了“南美巴黎”,十分华丽。阿根廷总统府——玫瑰宫就是在那个时期成为总统府的。玫瑰宫里面金碧辉煌,一度让我有置身卢浮宫的错觉,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当时阿根廷经济的强盛程度。
玫瑰宫
不过,今天的阿根廷已经截然不同。据美国官方估算,作为世界上土地第8大的国家,阿根廷人均GDP只排到了全球第89名,而且阿根廷还连连遭遇破产倒债的命运。2001年,阿根廷主权债务违约,创下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倒债纪录。更因此上演了半个月内换5个总统的闹剧,最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伸出援手,阿根廷才艰难度过危机。
然而短短十几年后,危机在今年再次重演。今年阿根廷货币贬值达到100%,100元比索今年初还能换5块多美元,现在只能换2.5美元。加上通货膨胀达到50%,阿根廷人民过着惶惶不安的日子。
比如,我在和一名阿根廷朋友吃汉堡时,他说阿根廷今年的物价翻了两翻,电价涨了4倍,这让薪水丝毫没有变化的他勒紧了裤腰带。餐后,他舍不得丢掉自己吃了一半的汉堡,于是打包带回家继续吃。下车时,我们还被要了“保护费”。这名阿根廷朋友笑着说,现在连保护费都涨价了。
再比如,我到一家超市买点东西。没想到排队就排了一个小时,结账的队伍总共有8条,条条都是大排长龙,而且几乎每个人的购物车都是满的。一问前面的大妈,我才知道因为月初发薪水,她赶紧来囤货,因为下个月物价肯定还要涨。
其实我每到一个国家,都会去麦当劳看看,因为麦当劳很能反应当地的饮食习惯,同时我还会格外注意他们巨无霸汉堡卖多少钱。大家可能听过“巨无霸指数”(Big Mac index),因为全球麦当劳都有巨无霸汉堡,因此在一个国家把单个巨无霸的售价换算成美元,卖得贵或便宜,就多少能看出当地的汇率是被高估还是低估了。
过去,阿根廷政府为了掩盖本国通货膨胀的严重性,刻意冻结巨无霸的涨幅,让“巨无霸指数”维持“正常”。麦当劳为了不亏钱卖汉堡,干脆把巨无霸放在菜单角落,让人看不到。这次我去了一家麦当劳倒是看到了巨无霸,但一个巨无霸的价钱竟然和只有一层肉的小汉堡价格一样。
总之,阿根廷政府为了自救,采取了一连串激进的做法。例如,他们发行期限长达100年的债券;将利率调高到60%,简单理解就是存100元能拿60元的利息。但这些措施都没用,最后阿根廷不得不再次对IMF低头,IMF也借了阿根廷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贷款金额——571亿美元。
为什么一个国家会如此罕见地,从发达国家降格成发展中的国家,还屡屡倒债呢?追溯起来,这和贝隆夫人时期留下的后遗症有关,当时她的丈夫贝隆将军推出的“贝隆主义”(Peronism),就是著名的民粹和保护主义的混合体。为了选票讨好大多数民众,大发社会福利;同时以发展民族工业为由,大筑贸易壁垒。当时阿根廷有钱还能这么折腾,后来钱花光了,为了选票政府只能继续印钞票,经济当然就垮了,然后就出现了军事政变。
于是,阿根廷就像受到诅咒似的:贝隆主义者采取保护主义引发自由主义者的报复;自由主义者一上台就全盘推翻之前的一切,又引发贝隆主义者的怒火。如此反反复复,政局动荡不安。总之在阿根廷,民主竟然演变成两派相互报复的手段,而非相互妥协、相忍为国的制度。
最近十几年,阿根廷先回归贝隆主义,大肆印钞票的同时高筑贸易壁垒,对于部分债务不愿偿还,于是经济又出现乱象。到2015年,自由主义者马克里当上总统后,对前朝政策全部反着来,结果矫枉过正,阿根廷经济又跌入谷底。于是,现在贝隆主义者蓄势待发,要卷土重来。阿根廷的命运,实在很难不让人不为她哭泣。
阿根廷总统:毛里西奥·马克里
其实,无论是民主或民粹主义,自由或保护主义,出发点可能都是好的。但一旦走向了极端,导致社会分裂,哭泣的恐怕还是所有人。
(看看新闻Knews记者:张经义 编辑:傅钰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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