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诵读文字):
有一些人,不是为了活下去而出世的,他们来到在这个世界上,仅仅是为了死去。偏偏这些受到 “死”垂青的人,长得是温柔雅致,纤巧殊甚,仿佛是“死”在“生”面前标榜炫耀自己。毫无疑问,我的姐姐,正是这类人。后来大人们评论我相貌当中的可鄙之处时,必定拿姐姐作为参照。“你姐姐多可爱呀......祖母发表评论时的腔调带有老年人特有的客观性,“你怎么长得像鼯鼠呢?”
她喜欢说我长得像动物嘲笑我,每次都换一种,有时是青蛙,有时是鸵乌。当然,我无言以对。说起姐姐的形貌,我不禁联想起人偶——袅娜、纤弱、精工细作。
我的姐姐,在还没有长成少女的年纪,就被“死”决绝无赦地带走了。它用静柔而冰冷的手爱抚姐姐,让她出落得楚楚动人。“死”打定主意召唤她了,所以它的手段,带有一种虔诚的静谧。一天早晨,大家乱作一团时,姐姐的身子己经变得软塌塌了,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大人们诊断她得了菌痢,而依我看,“死”一定是亲自来迎接姐姐的,以忧郁的、略带哀伤的眼神,守望着姐姐平躺的躯体。大人给姐姐注射了林格氏液。我坐在房间的角落,双膝并拢,静观伯父和他召唤来的其他大夫忙活着。我一动不动,眼看着透明的林格氏液从玻璃容器出发,通过橡胶管,通过粗长的注射针,注入姐姐的腿。针刺入身体时,姐姐稍稍皱了皱眉,那种神情,仿佛从深沉的梦乡苏醒过来,迷蒙懵懂,还带着一丝好奇。从她那紧闭着的已经发紫的嘴唇中间,脱出一句“好痛”,便再也不说话了。针头完全没入皮肤后,她又睡着了。这句话是否真正倾诉了姐姐的痛苦,不得而知。在我的想象当中,一阵气息游离出她的口,空气受激形成声波,整个过程历时良久。那句“好痛”,或许是各人的臆想吧,听上去是那么悦耳,简直是娇媚。
我觉得很滑稽。姐姐的被子上染着浓艳的牡丹花图案,也和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倘若笑出声来必然挨骂,我便悄悄地走出了屋子。
此后没过半天,姐姐死了。她是睡着死去的,所以人们无法判别她是睡到几时才死的。我见两三人抹着眼泪,乍一看是丑陋的,细细观察之下,我发现湿润的眼球竟然如此美丽。那慈悲的泪光,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深受震动。
“死,必定是温柔的。”我的这个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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