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制药公司辉瑞宣布其研制成的新冠疫苗临床有效率高达90%，给全世界人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而这款疫苗真正的技术研发团队，其实是位于德国美因茨的生物技术公司BioNTech。上个月，我作为首位中国记者，和公司创始人面对面聊了聊。

大家好，我是陈彬，在欧洲向各位问好。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家低调的德国公司，以及疫苗初见成效后随之而来的一些问题。

BioNTech的CEO是现年55岁的Ugur Sahin。他的妻子Tureci则领导公司的医药研究。夫妻两人都是幼年移民德国的土耳其裔学者，或者说是学霸。除了在公司任职外，两人在德国美因茨大学医学院任教，活跃在癌症研究的最前沿。据说，2002年，就在两人的婚礼当天，Sahin依然在实验室工作，甚至在婚礼之后还匆匆赶回了实验室。

夫妇二人在08年创立BioNTech，现有员工约1300人，在医药行业内规模很小，名气也不大。但今年，由于新冠疫苗研发，股价狂涨超过230%，目前市值是德国汉莎航空的四倍。分别持有公司近20%股份的夫妇二人，也双双跻身全德国最富Top100。

即使身价暴涨，Sahin仍然处事低调，专注于科研。德国媒体称，Sahin低调保守的行事作风底下，掩藏的其实是他想要做出医学贡献的“企图心”。

疫情期间，由于防疫限制措施，BioNTech几乎拒绝了所有的媒体采访，而在我们的努力下，SMG有幸成为了中国首家媒体，在10月末，欧洲二次封城前几天，去到了公司实地探访。还记得那天，Sahin来到会议室，穿着牛仔裤和一件衬衫，背个背包，还拿着自行车头盔。我记得，他受访时，说话慢条斯理的；回答问题时呢，思路清晰，简短精准。他告诉我，在年初得知疫情之后， BioNTech便迅速调派500人展开不同成分的疫苗研究，并且在3月和辉瑞及中国复星医药成为合作伙伴，两家大公司主要承担出资，临床试验和规模生产。*# BioNTech在过去一年也是做了大胆的尝试，那就是在一期临床试验还没有出结果的时候，就进入了二期的研发；二期还没有出结果的时候，就进入了三期，这样虽然大大加快了研发时间，但也是对资金和成本的豪赌，不过所幸BioNTech赌对了。*#采访的时候，Sahin带我参观了公司园区，并透露三期初步成功后，公司正在扩建三幢新楼，扩大产能，还在马尔堡收购了一条生产线。

不过，虽然BioNTech研发的这种mRNA疫苗不含病毒基因，副作用小，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批准用于传染病的治疗。另外，值得一提的是，BioNTech公司成立12年来，还没有免疫抗癌疗法药物获得药监部门的批准。

因此，这款疫苗从问世到真正投入使用，而后见效，我觉得至少还有以下四点技术上的问题有待探讨。

首先，疫苗的实际有效性。 11月9日公布的只是初期数据，非完整数据，辉瑞也表示将继续试验。我们对研究群体的分布并不清楚，比如儿童、孕妇和老人是否占比，占比又是多少？疫苗对于重症人群的效果如何，也是这款试验未触及的领域。

第二，即使疫苗实际有效，免疫力能持续多久？对此，Sahin给出的答案是“一年”，但他坦言，暂时也不确定。注射过疫苗的人是否就不会被二次传染了？也仍是未知数。

第三，量产后疫苗的有效力如何？英国制药工业协会表示，“在试管或培养皿中小规模运作良好的过程，在大规模生产时往往无法预测其结果。” 因此，扩大生产需要一个逐步渐进的过程。

第四，这款疫苗需要储存在零下70℃，那这就对冷链运输提出很高的要求。据悉， UPS和DHL等快递公司正在世界各地建立大型冷冻仓库。但即使物流问题解决了，许多医疗中心没有符合要求的储存设备，特别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如何解决好“冷链最后一公里”将是未来在疫苗分销和运输过程中必须面对的问题。

好，就算技术部分搞定了，全球疫情仍摆脱不了各国利益的斗争。疫苗如何公平合理分配？仍是一大难题。我就从德国和欧盟的角度来谈谈。欧盟在年初新冠爆发以来，就被诟病各成员国之间不够团结，除了在医疗物资和复苏基金等问题上艰难达成一致，在未来疫苗分配上看来仍然会有摩擦。

这不，在11月9日辉瑞宣布疫苗初步有效的两天后，欧盟就订购了高达3亿支新冠疫苗。欧盟人口五亿多，三亿怎么够？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这是欧盟签署的第四单疫苗订购协议，同时也不会是最后一单，欧盟“希望拥有一个较为广泛的不同技术推出的疫苗选择组合。”目前欧盟已经选中的疫苗组合当中，还有瑞典英国组合的阿斯利康，美国的强生，以及法国与英国的赛诺菲-GSK。

疫苗一旦问世后，欧盟计划按照各成员国人口占比来进行分配，迅速送往全欧洲。那么占欧盟人口快五分之一的德国，理论上就将分配到约五千六百万剂biontech和辉瑞的疫苗。这下，德国就不干了，因为疫苗研发是在德国，之后生产地也将是在比利时和德国。而且据报道，德国政府此前给BioNTech拨款了4.4亿多美元的研发经费。德国卫生部长施潘，就直说，很难想象，德国制造的疫苗会在世界其他地方先使用，而不是德国。他还强调，如果BioNTech的疫苗批准了，德国需要得到1亿剂。

随后，意大利和荷兰等国就声援欧委会，希望欧盟妈妈做主，统一协调分配，不然很多小国和经济实力弱的国家就会吃亏。

巧的是，在欧盟宣布够买3亿剂疫苗的第二天，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赛对“疫苗民族主义”再次发出警告，称如果一国未来试图垄断新冠病毒疫苗，那只会延长疫情，全球经济复苏将被推迟。那么，世卫组织说这话，是巧合吗？显然不是，但是只针对某一国家吗？也绝对不是。

英国《生态学家》杂志就指出，英国正与美国、欧盟一道，为更多地获取不同候选疫苗 “暗自较劲”。他们签订的协议将极大地减少贫穷国家及弱势群体可获得的疫苗库存量。

其实包括我们所说的辉瑞， BioNTech和复星合作研发的疫苗在内，目前全球共有十几种新冠疫苗进入最后测试阶段。*#为了避免疫苗分配不均，世卫组织已经建立了一个全球新冠疫苗共享计划。目前全球已经有超过160个国家加入, 目标是在2021年底前提供至少20亿剂疫苗。中国也在其中，并且是支持这项计划的最大经济体。

话说回来，Sahin博士在我们交谈时也强调了，全球抗疫合作的重要性。疫苗只有公平分配了，病毒才会停止传播，全球抗疫才会早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