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我回来了,请告诉我弟弟,让他记得再‘回家’。”李海玉向大海许愿。过去的24年,她一直在独自寻找那个带走弟弟的凶手。
易某华,就是那个带走李海玉弟弟的人,也是杀害李海玉弟弟的嫌疑人。
“我其实认为他把我弟弟骗卖了,所以我就觉得找到他,就能找回我弟弟。我不知道他把我弟弟给杀了。我只有这一个弟弟,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报仇’。”
一、“消失”的弟弟
1992年,李海玉的父母带着小儿子李焕平从湖南邵阳到广东湛江承包果园。李海玉的父亲雇佣了湖南老乡易某青在果园做工。当年年底,双方因工资纠纷发生了冲突。冲突发生后,易某青来到李焕平就读的小学,以其母亲病危为由,将9岁的李焕平带走。
1993年2月19日,李焕平的尸体被发现,易某青却失踪了。
“那个尸体经警察处理以后,就放在迈车坎村那个鱼塘边。孩子父亲心情感到很悲痛,他也不愿意看到尸体,他就叫我跟他表哥进来把尸骨带回来。是我亲手和他表哥埋的。”担心当地村民忌讳埋葬夭折的孩子,李海玉父亲的好友官卫东将装尸骨的坛子埋在路边的树林里,没有留下标记。
李家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没了”。弟弟不见的那年,李海玉15岁,生活在湖南老家。
父亲隐瞒了弟弟遇害的事实,她和母亲一直以为弟弟是被易某青带走拐卖了。
1997年,20岁的李海玉离开家乡邵阳。她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弟弟。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她从未想过放弃。
2014年,李海玉的父亲病重。临终前,他嘱咐李海玉,一定要找到易某青。看到遗书中记录的易某青家的地址,李海玉才明白,父亲找了易某青一辈子。只是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告诉女儿,这个人其实是杀害她弟弟的嫌疑人。
相比于姐妹们的安稳,李海玉用了二十多年四处奔波,风餐露宿,寻找弟弟。她被人坑骗过,还差点被人拐卖。因常年在外,两段婚姻均以失败告终,两个女儿也都留给了前夫。
二、“易某华”
2015年,李海玉根据遗书上的地址,找到了易某青家所在的村子,距离她家仅仅几十公里。李海玉时常来到这个村子,向村民打听易某青家的具体位置。
在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回应的语气很反常,李海玉猜测这间房子就是易某青的家。
她不知道易某青的相貌,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村里,只能在附近的荒山上蹲守,观察是否有中年男子回来。
直到2016年的某一天,易某青家门口的这个鱼塘边,一个陌生男人出现了。
“我就走到那里拍风景,后来他就叼着一支烟从这里来了。我就碰运气叫‘易某青’,‘易老板’。他就‘哎’了一声。他问我,‘你是谁?’我只能借用跟他打工(见过面)的名义跟他套近乎。后来他叫我去他家里坐的时候,其实我全身已经发抖了。”控制住激动的情绪,李海玉偷偷拍下了这位易老板的正面照片,并加上了对方的微信。不过,这个男人始终自称叫“易某华”。
加上微信之后,李海玉与易某华网聊了三年。她怀疑这个人就是易某青。当时还留着长发的李海玉伪装出了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让易某华放松戒备。
2019年,一次网络聊天时,易某华主动告诉李海玉,自己就是易某青。
李海玉随即将线索提供给警方。2020年5月22日,潜逃28年的易某华被警方逮捕,但是李海玉的弟弟却再也回不来了。
三、转折
李海玉的义无反顾,终于换来了嫌疑人落网。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追凶之路却并没有画上句号。
2021年2月,李海玉收到了一份《不起诉理由说明书》。湛江市人民检察院称,被害人李焕平下落不明,没有找到尸体,当年也没有做DNA鉴定,认定其死亡的证据不足;本案的现场勘查笔录、照片、尸检鉴定及现场提取的刀具均已丢失,当年发现的尸体死因不明;仅有易某华的供述,没有其他证据予以证实,因此,易某华的供述是孤证,不能认定其有罪。因此认定该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决定对易某华作出存疑不起诉的处理。
因为证据不足,易某华仅仅被关押半年就释放了。
易某华同村的村民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他说反正我杀过人的。他被抓了又放出来了,大家就都知道了。他说他杀了一个九岁的小孩。他就说,他杀过人没事啊,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为了保护家人,李海玉每天守在母亲身边。弟弟丢失后,母亲就变得越来越糊涂,她每天忙着扫地,等儿子回家。因为李海玉告诉母亲,家里打扫干净了,弟弟就会回来了。
李海玉没有放弃,她不断地申诉,案情再一次出现转机。
2022年11月,广东省人民检察院在立案复查过程中补充了部分新证据,认为现有证据足以认定易某华杀害李焕平的犯罪事实,易某华构成故意杀人罪,决定撤销此前《不起诉决定书》,将案件移交湛江市人民检察院依法层报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追诉。
易某华再次被捕。
追凶24年,李海玉盼望的结局一直都是与弟弟团聚。但她至今连弟弟的尸骨都没有见到。三十多年过去了,弟弟曾经就读的学校也早已荒废。
看看新闻Knews记者第一次见到李海玉的时候,剪掉头发的她,看起来是一个冷峻的追凶者。但十多天的相处后看看新闻Knews记者发现,这个47岁的姐姐时常会笑得像一个孩子。
记者问她:“这么多年苦吗?”她笑着回答,自己这是幸运。
单纯又执着的李海玉,还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二十四年的时间,义无反顾地追凶,再去追问她值不值得,已经没有必要。她有着自己的执念。幸运的是,罪恶终究会被审判;遗憾的是,她自己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改变。
“只是希望我弟弟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妈妈过得幸福,可以安度晚年就好了。其他的我也不想了,因为我弟弟没了,我一辈子都放不下。”
编辑: | 李珂 |
视频编辑: | 刘奕达 王岑峰 |
摄像: | 李响 |
责编: | 陈瑞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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