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挺好奇,特朗普参观泰姬陵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他以前有个赌场,名字就叫“泰姬陵赌场酒店”。
Taj Mahal,愿意是“皇冠上的明珠”,而泰姬陵赌场酒店,极尽奢华,也被誉为“大西洋城的明珠”。
大西洋城和西海岸拉斯维加斯齐名,一东一西,并称美国两大赌城。
1985年,特朗普在大西洋城已经有两家赌场,一家叫特朗普广场酒店,主打“精英赌客”;另一家叫特朗普赌场度假村酒店,主打“平民赌客”。
不成文的规矩,任何老板都不会搞两家以上赌场,这是抢别人生意,也是跟自己抢客源。
特朗普不信邪,更何况他手里有三张赌场许可,与其转手让人,不如自己捞钱。
机会来了。
国际度假集团创始人詹姆斯·克洛斯比,投了5亿美元建泰姬陵酒店,号称拥有大西洋城最多的1000间客房。
1987年,詹姆斯在手术后去世。泰姬陵酒店造了三年,刚造了一半。集团一蹶不振,工程款缺口也越来越大,难以为继。
特朗普打算出手。
这个时候,美国整体经济开始萎缩。赌场的喧闹,掩盖了博彩业衰败的事实。
1986年,大西洋城赌场营业额25亿美元,因为管理和经营问题,利润却只有7400万美元。
再开一家赌场?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坑,投了钱等于打水漂。
特朗普却认为,泰姬陵赌场会是他的“捞钱机器”;而且开张后,大西洋城12家赌场,他一人独占三家,无可争议的“赌王”。
脸上贴金的事儿,特朗普绝不犹豫。
二
1987年7月,他用7900万美元,买下国际度假集团72%的投票权股票,成为董事会主席。
他的精明在于,哪怕赌场亏钱,也不能亏了他特朗普自己的腰包。
他和国际度假集团谈了笔交易。他出面帮集团筹措建造泰姬陵赌场酒店的资金并管理施工,为此,集团在五年时间内支付他一笔劳务费。
这笔劳务费,共计1亿800万美元。
三个月后,特朗普出了本新书,就是那本著名的《交易的艺术》。
他让自己大西洋城的酒店买了8000本,放在赌场卖。最后没人买,只能当礼品送给赌客,这是后话。
书上市前几天,美国迎来“华尔街历史上最坏的一天”。
三
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
纽约华尔街股票暴跌,道琼斯指数一天内下跌22.6%。六个半小时内,纽约股指损失5000亿美元,相当于美国全年国民生产总值的八分之一。
全球股市应声下跌,跌幅多达10%以上。
各国股民心中恐慌,一片哀嚎。许多百万富翁,一夜沦为贫民。数以千计的人,精神崩溃,跳楼自杀。
这一天,被金融界称为“黑色星期一”。
四
特朗普当时以7亿美元身价,位列福布斯美国富豪榜第50位。
在纽约曼哈顿以地产起家后,特朗普开始玩跨界。
这一年,他豪掷2900万美元,从沙特军火商卡舒吉手里买下一艘游艇,命名为“特朗普公主号”,又花800万美元装修,配上直升机坪、游泳池、影院、200门电话,连水池和螺丝也全部镀金。
第二年,他又以3.65亿美元的价格,买下东方航空,改名特朗普捷运航空,运营美国东北航线;随后又以4.07亿美元(也有说3.9亿美元)买下纽约曼哈顿的广场酒店。
当然,采购这些资产的大部分资金,都是他从银行借来的。
特朗普的跨界,当然不止于此,他开始打造“特朗普”商业帝国:特朗普大学、特朗普牛排、特朗普冰水、特朗普俱乐部、特朗普服装、特朗普香水……
当然,还有“特朗普选美比赛”。
不过,和他身边那些用来博眼球秀身份拉关系的长腿大胸美女不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成了他的秘密情妇。
她叫玛拉·梅尔普斯。特朗普的原配伊凡娜,伊万卡的亲妈,直到两年后才知道这个第三者的存在。
五
“黑色星期一”之后,国际度假集团股价大跌,特朗普趁机大把买进集团普通股,想把集团变成自己的私人公司。
不过,另一名投资人、媒体大亨梅夫·格里芬,出资2.45亿美元,和特朗普抢夺国际度假集团控制权。
两个富豪的争夺战,搞得满城风雨,几个礼拜后,1988年5月,两人达成一份“复杂的协议”,拆分了公司和资产。
格里芬获得公司和集团原有赌场,特朗普和度假集团原有服务协议解除,拿到一笔补偿,以及造了一半的泰姬陵赌场酒店。
特朗普后来透露,这笔补偿是1200万美元。
泰姬陵赌场要建成开门迎客,才能开始拿回投资。完工费用,预计高达8亿美元。
到哪里借钱?“黑色星期一”之后,各大银行收紧口袋,要么不借,要么利率奇高。
大西洋城赌场管理委员举行听证会,询问特朗普如何筹措资金。特朗普向对方夸口:“无数银行联系我,排着队要借钱给我,而且利息只要9%,甚至更低。”
特朗普有两大本事。一是口才好,推销起自己一点都不谦虚;二是特别自信,再没底儿的事,他也能吹得天花乱坠。
说得难听点,既得不要脸,又得脸皮厚。
特朗普当然搞不到9%的优惠利率,甚至连款都贷不到。这时候,外界已有传言,说特朗普负债过高,有破产风险。
长话短说,特朗普最终还是用了他之前口口声声鄙视的方法,找到美林银行,发行公司垃圾债券,融资6.75亿美元,利率高达14%。
特朗普筹到了建造泰姬陵赌场酒店的钱,但付给银行的利息,也高达9500万美元。
相比两年前,大西洋城赌场营业额从25亿美元增加到27亿美元,但利润却从7400万美元,下降到1500万美元。
六
让特朗普烦心的,还有亮起红灯的婚姻。
1989年冬天,特朗普一家去科罗拉多州滑雪,在一家新开张的五星级酒店,伊凡娜拿起客厅电话,无意中听到了正在卧室打电话的特朗普,他提到了“玛拉”这个名字。
伊凡娜说,自己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没听过玛拉这个名字,她直接去问特朗普:“玛拉是谁?”
伊凡娜说,特朗普告诉她,玛拉是个女孩,过去两年一直缠着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比电影还夸张。
一家人在阿斯本山滑雪,伊凡娜看到特朗普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说话,她推测,这个人多半是那个玛拉的朋友。
她随后找到这个女人,跟她说:我听我丈夫说,你有个朋友,过去两年一直在追求我丈夫。请你转告她,我很爱我丈夫。
伊凡娜说完,转身滑雪去了。她以前可是捷克专业花滑运动员。
没想到,伊凡娜说这番话时,玛拉就站在这个朋友身后。
特朗普居然带着老婆和情妇一起度假!
到底是机智,还是蠢啊!
玛拉为了“转正”,决定公开挑战伊凡娜。她找到伊凡娜,当着她孩子的面说:“我就是玛拉,我爱你的丈夫。你爱他吗?”
伊凡娜火了:“你给我滚!我非常爱我的丈夫。”
特朗普什么都没说。走为上策,他转身滑雪去了。
七
1990年4月2日,泰姬陵酒店正式开业。
特朗普口中的“世界第八大奇迹”,光彩夺目:总面积11150平方米,房间1250个,楼层显示51层(实际42层),傲视所有赌场;内部装饰金碧辉煌,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玻璃顶,水晶吊灯,顶级套房一晚房费一万美金……一切装饰,非常"特朗普"。
开张一个礼拜后,特朗普又请来迈克尔·杰克逊,为他的赌场站台造势。
半年前那次雪山“巅峰对决”后,“二女抢夫”的戏码还在持续发酵。
富豪、明星、赌场、奢靡、资不抵债、婚外情……一时间,泰姬陵酒店成为所有媒体的焦点。
但是,表面的风光只持续了几个月。
有分析师表示,要维持运营,泰姬陵赌场每天营业额至少要130万美元,而在大西洋城,没有任何一家酒店能做到,更何况,博彩业越来越不景气。
事实证明,特朗普并没有“独到的投资眼光”,泰姬陵赌场的确是个坑,开业后从未盈利,连续几年亏损,大西洋城里独此一家。
八
1990年6月14日,特朗普44岁生日。
第二天,他的城堡赌场酒店未能如期支付4300万美元,这是他第一次无力按时还贷;
他投资亚历山大百货商场的6300万美元贷款,也将在一个月迎来还款期;
1990年上半年,特朗普捷运航空运营半年后,亏损3400万美元;
他想卖掉自己的航空公司和游艇,但没人愿意接盘;
“特朗普商业帝国崩溃”、“特朗普濒临破产”等标题,见诸各大报刊和电视屏幕。
最具杀伤力的是《福布斯杂志》,称特朗普都是高杠杆操作,其实早已债台高筑,特朗普集团负债高达32亿美元,特朗普个人负债2.95亿美元。
这一年,特朗普和伊凡娜的离婚官司,也异常高调。
法官要两人接受调解,但对伊凡娜提出的“分手费”,特朗普觉得“不合适”,冲着法官说“你就是瞎扯淡,老子走了”(You are full of shit. I am leaving.),拿起外套起身离开。
法庭外,特朗普律师站在台阶上,挥舞着一张1000万美元的支票,要伊凡娜拿钱走人。
伊凡娜不甘示弱,对一名作家表示,1989年两人关系转恶后,特朗普曾对她 “婚内强奸”。(受离婚协议限制,此书出版时,夹了一张伊凡娜的说明,称不是“强奸”,是和平时完全不同、令她感到极不舒服的猛烈方式)
特朗普的商业帝国,眼看就要崩盘;
特朗普打造的商业天才和精英名流形象,也滑向深渊……
九
1991年,特朗普的泰姬陵赌场酒店宣布破产,这是他第一个破产的赌场;
第二年,1984年在大西洋城开业的特朗普广场酒店和1985年开业的城堡赌场酒店,同时宣布破产;
紧接着,纽约曼哈顿的特朗普广场酒店也宣布破产。
不过,特朗普基本没投入过自有资金,他把私人债务转移给了赌场,还通过领取工资、奖金以及其他款项,收入好几百万美元。
对于特朗普的高额债务,30家银行代表,联合起来和特朗普谈判。
花旗银行代理律师艾伦·鲍梅兰茨说:“他活着,比他死了更值钱。”
最终,银行方面拿出一套特朗普债务重组临时方案:再提供6500万美元贷款,并将10亿美元债务的利息延后最多5年,相应地,他们将拥有特朗普绝大部分资产的控制权,享受三家赌场、游艇以及个人飞机的留置权。银行将促成特朗普售卖这些资产以抵债。
通过延迟偿还债务,避免个人破产之后,特朗布又通过赌场上市,将风险转嫁给了股票持有者,避免了又一次危机。
而他和伊凡娜的离婚官司,也在1991年尘埃落定。根据协议,伊凡娜什么都不能透露。
两年后,玛拉怀孕了。据说要不是特朗普老爸看不过去,给特朗普施压,特朗普也不会迎娶玛拉。这段婚姻在1999年结束。
十
莫卧儿王朝皇帝沙·贾汗,为了纪念心爱的妃子,用22年建造了泰姬陵。
可泰姬陵完工不久,沙·贾汗就被推翻,囚禁在离泰姬陵不远的阿格拉堡八角宫内。
此后整整8年,他只能透过小窗,凄然地遥望远处河里浮动的泰姬陵倒影,直至最终忧郁而死。
当特朗普拉着梅拉尼娅的手,漫步泰姬陵的时候,不知他会不会想起自己的泰姬陵赌场酒店,会不会想起自己的前两任妻子,会不会想起那段风光无限却又暗流汹涌的日子。
(完)
2月25日,特朗普抵达印度,以总统身份访问印度。
抵达当天,参观“圣雄”甘地故居,在世界最大板球场面对11万人演讲,傍晚参观泰姬陵观赏落日,随后前往新德里,第二天和印度就贸易协定及军售大单等问题展开会谈。
3月1日,周日上午08:15,东方卫视《环球交叉点》聚焦特朗普访印,一起聊点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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