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海街头,老式的理发店已经很少看到了,偶尔看到一间,那熟悉的样貌引人回忆——玻璃橱窗、铁盘座椅、瓷面盆、电扇,当年也是顶顶时髦的一个地方,时髦的上海人到理发店,理一个时髦的发式,然后出现在时髦的场所。做头发急不来的,师傅手里下功夫,一边和客人聊聊天、拉拉家常,亦或交流一些时髦场所里的轶事,也别有趣味。即便不那么爱时髦的爷叔,坐在理发店里笃笃悠悠剃个头,修个面,也是一幅老上海独特图景。
星火理发店
理发店分高中低档
老早,规模大的特级理发店,多半是大饭店、大公司的配套设施。如先施公司的东亚理发处、新新公司理发部等,业主都是有钱有势实业家,虽是外行,但会做生意。物色技术好、会管理的理发师负责管理。有些高档理发店则由几位技术好、老顾客多、人品好的理发师合股开设。
先施公司
上世纪40年代初,华人内行在高档理发店取得领导权,那时候上海的理发师百分之七十都是扬州人。大店老板一般不雇学徒,而亲自挑选录用技术好、品貌谈吐好的职工。店内分工细,有经理、总管、账台,分设男女部,男女式大工、助手,专职美容、修指甲、招待、司炉、烧饭的。
职工服装挺括整齐,纪律严。服务对象是上层各界人士、社会名流。发型文雅大方,工具一客一换,严格消毒。根据特点服务,洋人、银行钱庄职员要快,有些顾客要舒服,就在洗头、修面操作程序上下功夫,比较到位。其他设施方面,如新新美发厅每只座位都有电话插座,使商人不误交易。大店招待还能外语会话。
中档理发店,一般集中在次要马路上,如黄浦区三马路、四马路和云南路。服务方式紧跟大店,经营灵活,能适应多层次顾客的需要。如庄裕记理发店以剪刀生飞理出高平头、圆顶头,驰名上海,受到中小老板欢迎;大华理发店吹出花色头吸引著名滑稽演员;万华理发店的钳子烫技巧闻名上海,沪中理发店的中长发式受金融界青睐。
滑稽戏《三毛学生意》剧照
中小型、低档的理发店一般设在较冷僻的马路或弄堂内。学徒包揽店里一切什事。滑稽戏《三毛学生意》故事情节即是真实写照。学理发前先要学会敲背、挖耳、推拿。工作时间长,服务对象是附近居民、店员和工人。有的理发师还掌握接骨、接脱骱、挑痧和全身经络按摩等传统技术,深受病者欢迎,“理发师相当于半个医生”即源于此。
老上海理发行业的三大类
老上海的理发行业大致上可分为三类:一是理发店(不包括美容院在内),二是剃头摊,三为拎包上门。
黄浦江边的剃头摊
1. 拎包上门
所谓拎包上门是个体的理发师傅,自备理发工具,不受老板的约束,自由自在地走街串巷,不用吆喝,为熟悉的人理发,也有定期的包户,收费则较开铺的便宜,理发的技巧并不亚于理发店的一级师傅,所以生意兴隆。拎包行当是在抗日战争以后才逐渐兴隆起来的,解决了老弱病残者的理发难,颇受欢迎。
2. 剃头摊
剃头摊是清末民初遗留下来的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一张板凳,一只三角木,面盆架,上放一条毛巾,一只热水瓶,几把老式的剃刀和剪刀,另备一幅白布围单,就成了全套工具与设备。到了20世纪30年代,这种剃头摊已淘汰不少,只有在南市、闸北等地才能看到这种原始形态的理发行当,师傅不断地招呼着劳动大众剃头,以光头、平顶头为主。
剃头匠
以前还有一种串街的剃头担子。当时“剃头匠”并不开店设铺,只是肩上挎一黑漆描金小工具箱沿街招揽生意,执一铁弹夹,用一根小棍向中间一弹,便发出一声由强到弱的“当”声,人们便知道是串街的“剃头匠”来了。
挎箱子的剃头匠因受到理发厅、美容院冲击,在城市中难于求生,便去偏僻乡镇农村求生活,有的专搞“单看耳”和端打推拿、舒筋。端打推拿、舒筋、捶背是他们的绝活。
特别是端腰杆,患者坐在凳子上,剃头匠站在他身后,双手挟着腋下左右摇摆,然后左膝顶着患者臀部,猛劲向上一提,同时喝一声“嗨!”患者猛地一惊乍,腰部“嚓”的一声,顿时感觉周身出汗,四体舒服。
又如治颈项失枕,患者坐在凳子上,剃头匠先给他提肩、揉大椎、推松臂筋,然后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托着后脑将头左右轻摇几转,猛然用“闪劲”把头往上一提,“嚓”地一声响后,坐着的人顿感脑袋转动自如了。舒筋捶背,是用拳头在患者遍体轻重有节地捶擂发出“扑扑”响声,然后用双手手指卡捏大动脉发出脆响声来,令人感到全身四肢轻轻舒畅。
3. 理发店
理发店遍设老上海的大街小路上,它们的店号是以“牡丹”、“玫瑰”、“芙蓉”等花卉名为主,后加以厅、院、室、屋、馆、公司、店、号等等。理发屋根据装潢设备和技巧的不同也有甲、乙、丙、丁之分。20世纪20年代初逐渐流行起妇女剪发。剪发后,一般多用缎带束结,一些富贵之家的妇女还用珠翠宝石做成各种发簪套在头发上。30年代初,上海陆续开设了一些使用电烫器、火烫器、电剪发器、电吹风机等现代理发器具的美容室、理发厅,于是烫发便在许多的城市妇女中流行起来。
华安大厦由华安保险建造,于1926年落成,二层为公司办公室,三至八层为华安饭店,底层开设了高大上的理发店“华安理发”
老上海最负盛名、又被称为“最佳理发厅”的要算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华安保险公司(今金门大酒店)大楼下层沿街的“华安理发厅”,设备装潢华丽,洋人光顾更提高了它的身价。该厅首先开设了女子修指甲的服务项目,引起人们的好奇,也大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纨绔子弟蜂拥而至,不过这家理发店并不是一般居民所能享受的。
在老上海要想从事戏院、旅馆、茶馆、浴室等服务性行当,都非得是帮会中人不可,要有靠山拜老头子,才不会被敲诈捣乱。理发店也不例外,干理发行当的老板,也得在地盘上吃得开,才又资格开店。老板是帮会中人,所以雇佣的理发师傅也多带有一些游民社会的习气,他们平时爱练武,耍石担、学气功,江湖义气很重。因为他们当时的社会地位低下,所以往往得依靠联群互助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最讲究服务态度的一行
老上海各种服务性行业中最讲究服务态度的就数理发店,顾客上门明知客气过了分,客气已成了假客气,但谁都愿意接受这种假客气。
新新美发厅的店堂
顾客跨进店门,老板笑脸相迎,不管是否早已客满,总是说:“有空,马上就好,请稍坐一会!”挥手请坐,你刚坐下,学徒已送上一杯滚热的浓茶,跟着是“前门”烟罐装的香烟一支(当然茶是大壶茶,烟是最便宜的蹩脚香烟),又送上一条热毛巾,一张隔夜报,这样的招待就把你笼络住了,让你甘心地等待。
在声声“头班”中,你的烟抽完了,报看完了,也该轮到了你,理发师傅指着椅背邀请你上座。所谓“头班”,这是理发店的行话。他们议定的店规,依据昨天理发数量最少者为今天理发的第一个,称做“头班”,其余按昨天的理发数轮排,轮着的都称“头班”,老板高叫“头班”,就是该轮到理发师傅去替顾客服务了。
他们理发仔细,服务热情,务求顾客满意,所以每理一个发,一般都得花上一个多小时。你付钱搁桌板上,出门离去,老板站在门口,开门送客,说声“再会,下次再来”。
“小安逸”
理发店的独特服务项目还有挖耳朵。一套挖耳工具,包括大小、长短不一的挖耳屎所用的长铁扦和卷着绒花的清耳扦,大小鹅绒毛扫、铜丝弹条、绞耳毛小刀、小铜起子、夹子等,掏得你耳朵舒服无比。
理发师傅手轻心细,先用绞耳猫小刀绞去汗毛,然后用挖耳扦细挖,再用小夹子夹出耳屎,用起子起松薄皮夹出,用铜丝弹条在耳里一弹,弹得嗡嗡响,最后用绒毛扫扫净,顿感全身舒麻。有的人竟在挖耳中进入睡眠状态。这项目有个名字叫“小安逸”。
打辫子、剃胎发
打辫子是他们的绝活之一。如嫌头发多、辫子粗不雅观,他们有本领给你打得小巧玲珑;如嫌头发少、辫子像耗子尾巴,他们能给你添上头发或用黑色丝线裹起,辫子打来不大不小、油光水滑的恰大好处。这些项目就是十二个当十铜板的交易了,最少也得花一吊钱才行。
还有一种特殊营业是给满月或周岁小儿剃胎发,一般人家至少也要花半块龙洋。由于孩子太小,不会合作,要一面剃一面诓小儿不要乱动,所以很吃力,剃完了还要恭维几句吉利的四言八句:“剃去胎发,越剃越发,人财两旺,金玉满堂”、“麒麟送子到府庭,朝中又添新贵人。状元及第等皇榜,禄位高升喜盈门”之类。因为这是给孩子第一次剃发,含有“洗礼”的意思,富贵人家给个三五块大洋也不在乎。
老上海颇有名气的三把刀是菜刀、扦脚刀和剃头刀,而掌握这三把刀的几乎都是苏北人。也许是上海人日常生活中离不开这三把刀,虽然这些行当的社会地位较低,可大家在这些苏北人的面前,还是要称他们为“师傅”。
理发行当中帮会人多,所以他们也有他们的行话,譬如理发叫“楸山头”,修面叫“勾盘子”,剃胡子叫“杀腊子”,敲背叫“洒点子”等等,非行外人所能听明白的。理发师傅重义气、讲团结,他们也有公会组织撑腰。他们替老板干活,大都是拆账分成,有四六开的,也有三七开的,老板拿大头。
《假凤虚凰》剧照,演员石挥和李丽华
1948年,曾有过一条轰动上海的新闻:当时上海的文华影片公司拍摄了一部石挥主演的《假凤虚凰》,说的是某理发师傅的艳遇故事,于是理发师傅们大为不满,由公会出面交涉,诉之于法院,最后获胜,停映了这部影片。
理发业的约定俗成
随着理发业的发展,逐渐形成了一些规矩。老上海的理发店门前右上角都悬挂一根长形的圆柱,有木制的,上涂红白相间斜形横条,柱长约三四尺,直径约尺余,也有玻璃的,可以不断地旋转;有上发条的,也有电动的,这是根据理发店的资金气派而制造定型,只要有这一标志,就表示这里是一家理发店。
每家理发店室内顶端墙上都悬挂大幅关羽像,关公捋须看《春秋》,关平、周仓站两旁。这幅绣像印刷考究,配以镜框,也有配供桌并供香炉的,老板伙计供事虔诚。
静安寺路王家沙的“南京理发厅”,是继华安理发厅的后起之秀。1936年在上海理发店中,它第一家使用了电轧刀,理发价由原定的六角大洋而高升为一块银元。价钱是贵了一些,但是出于好奇心,时髦青年都拥至一试新鲜玩意。
比“华安”、“南京”稍次一点的,有静安寺路东头新世界游乐场(今新世界商城)隔壁的“红玫瑰”、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南京大戏院(今上海音乐厅)附近的“紫罗兰”和霞飞路(今淮海中路)的“白玫瑰”等几家,它们的级别似乎稍低,其实它们的资格却老于“华安”和“南京”。理发费最高级的是六角大洋,稍次一级的为四角大洋,低级的是两角大洋或两角小洋,中低级的优待儿童,一律半价收费。
老上海的服务行业一般都有年关加倍收费的习俗,理发店当然也不例外。每当农历十二月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日开始,店门口贴出红纸,上书“年关旧例,照码加倍”八个大字,一直要等到年初六,撕掉红纸恢复原价。
上海人还有一个怪习俗,说是理发不能请客的,历年传下的祖传规定,只有老子替儿子才能代付剃头钱,所以在理发店里是看不见有人争付理发费的情景的。
那些年流行过的发式
上海理发业真正快速发展还是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时归国华侨、华商和外商开设的理发店不断涌现。讲究穿着打扮的上海人就更加注意起来,俗话讲“噱头,噱头,噱就噱在头上”。
辛亥革命前,理发以净光为主,之后,男子有剃光头、一刀齐短发,到后来男子理发,女子剪发日趋普及。太太、小姐们离开家里的“梳头娘姨”走进了理发店。当时流行刘海式,最常见的是一字式、童花式、垂丝式、燕尾式、满天星等。
1928年上海出现了首部电烫机,但机器和烫发药水全部进口,技术主要掌握在洋商手中。自出现电烫,后来又出现了火钳烫、水烫等服务项目,之后又有“横S”式、“长中波浪式”风靡上海滩。男子发式有:留发较长、中分头路的西洋头(又称中山式)和留发较短平圆头(又称东洋头)以及学生式、青年式。之后又出现了经理式、飞机式、派克式等。
上世纪三十年代流行发型
上世纪四十年代流行发型
20世纪30年代起,西式吹风便在上海男子中盛行起来。人们对于发型大都较为重视,百忙之余经常抽空上理发店梳理各种自己喜爱的发型发式,有的还专门请理发师上门服务。
上海女子发型大致上可以分为盘发式、卷发式、直发式、束发式、结辫式等等。尤以卷发式和直发式两种发型最受上海女性的欢迎。卷发式主要是采用电烫等方式将头发烫卷,然后再梳成一定的头发样式。有人爱将前额的头发烫卷,称为“菊花式”;有人爱将后面的头发烫成“波浪式”;有人爱将头顶的头发烫得极短,称为“爆炸式”;有人爱将一小撮头发烫得极高,称为“反翘式”……上海男性的发式相对女性而言略显简单,时兴理“分头”,即将头发分为两半,各向一边垂下。到了六七十年代,则以“包头”、“平头”等样式为时髦。
上世纪五十年代流行发型
上世纪六十年代流行发型
一些时尚的近代上海人已经不再满足于以梳理传统发型为荣,他们喜爱那些具有都市气息和现代情调的发型和发式,尤其是对那些以前很少为中国人所了解的西方发型习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这些词句可以看出,当时上海滩已经逐渐产生了一种具有新兴城市特点的发型发式,其风格特征、审美情趣、文化品味与传统的理发习俗相去甚远,代表了一种时代的潮流。
“理发街”
20世纪20年代,理发店、摊大多集中在热闹地区,如静安区新闸路康定路等14条马路上共有24家之多;又如卢湾区太平桥周围(黄陂路、淮海路、西门路一带)成为区理发业发源地;老城厢(原南市区)环城内已有理发店15家,虹口区犹太人和日本人集中住的地区也有犹太人和日本人开设的理发店。同时,在南京路、静安寺、霞飞路(今淮海路)、北四川路主要马路上开设的高级理发店更多。如南京路上的新新、华安,霞飞路上的白玫瑰、巴黎、霞飞,北四川路上日商开设的香港理发店等。
有趣的是,过去上海也曾出现过“理发街”,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多了。地处静安寺附近的愚园路上,理发店鳞次栉比,相互竞争形似百花齐放,俨然成了“理发街”,100米左右的距离内,二十几家店面,开了11家理发店;而黄浦区云南路则改为名符其实的“剃头街”共有17户之多,晚上旋转的三色理发灯柱尤为耀眼。至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全市有理发店、摊多达一万多户,从业人员三万多人,拎包走街穿巷者则不计其数。
在技艺方面,淮海路、南京路、四川路三条街的理发店最为出色,并形成各自的发型流派,互显身手。淮海路一些大店的发式以自然活泼、气质豪迈见称;南京路一些大店的发型以文静大方取胜;四川路上一些大店发型以鬈曲度高为顾客所欢迎。
走进老上海这些招牌理发店
红玫瑰曾经是上海滩顶级做头发的店家,但随着时间流逝已使之稍显没落,虽然还在黄金地段,可是已很少有人会把它与时尚挂钩。
老师傅们的制服看似简单,清一色的白色衬衫和黑长裤,其实大有讲究。衬衫仔细烫平没有褶皱这就不用说了,而且衬衫里一定要有件白色背心打底。
一楼是理发店,二楼才是美容店。早前的红玫瑰美发厅拥有众多技术好的老师傅们,名气也是响当当,如今时光荏苒,还是熟悉的工作场景,里面工作的师傅也早已是一把工龄,手中剪刀一拿就是几十年。
20世纪80年代初最后一批招工进理发店的现在都已经快到退休年龄,继续在国营店工作到现在的他们,见证了上海的风雨更迭。
这些国营店的老把式都有扎实的功底,在他们的手上,也就是一批阿姨们会做他们的假使滴(理发师行话),红玫瑰依然还在沿用最老的理发工具,也依然还在给那些老主顾们剃头美容。
南京美发厅诞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从阮玲玉式的大波浪,五十年代的解放头、六七十年代的卫生头、八十年代的爆炸式样,直到今天形形色色新潮发型,南京理发店承载了代代上海人对美的追求。
南京理发店一开始就标榜高贵路线,旧时上海的达官贵人、四大豪门都在南京理发店做头发,那时烫一次头发要九块大洋,要抵掉了普通市民一个月工资才行。
楼上楼下一共三十多位师傅,统身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店内无论是服务员还是理发师,都是一口地道的上海话,最大的一位师傅在这里已经工作了40多年。店里阿姨爷叔的吴侬软语,老上海风味十足。
据说过去修面有“七十二刀半”的说法,完整地刮完一张脸需要刮七十二刀,最后半刀是轻刮一下鼻梁上的汗毛,作为收尾。店内师傅都是在旧时剃头店吃过萝卜饭的,手中技艺自然十分专业娴熟,看剃刀在手中翻飞,但每刮的一刀都精确无比。
虽然旧辰光不在,但南京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客人们为了熟悉的剃头师傅也甘愿排队个把小时。不时也会有外国客人慕名而来,跟老师傅们们侃大山,聊生活日常,在熙熙攘攘的南京西路,也算偷得一份好辰光。
从前中原的生意很好,几乎每次去都要等候。旧时没有电话预约,跟理发师提前约好,也是估摸时间。一长排沙发上,女人们身体挨身体坐着,好些个客人头发用毛巾裹起来,无比慵懒,打毛衣、或聊天,一旦毛巾散开,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带着先前热水的温度。
凭着国字号的招牌和怀旧的心情,现在不少人还会选择它,先到柜台结帐拿票,然后就可以到对应的区域进行剪发、洗发或其他项目。眼见所及,男女师傅清一色系的制服,师傅们都有些年纪。
每张座位前方都有个可以开阖的箱子,客人理发后,开开箱子,就可以开始洗发,十分有趣。老阿姨洗头带按摩,上海爷叔剪发技艺娴熟,会按各人气质氛围,淡定的为你吹剪修,不吹嘘,不推销,不买卡,服帖的上海阿姨的手势,轻重分寸拿捏的准而狠。
客人洗头后会用一条很烫的毛巾敷颈椎部位,闭上眼睛就能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老理发师们很规矩,弄头发很听取顾客的意见,也总是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西裤,永远彬彬有礼地“做头”。
沪江门前旋转的黑白条纹花柱,如今在其他理发店已经很难看到了;店里还看得到擦皮鞋、付小费等老上海理发店的风景。橱窗里贴着的中外模特发型照片,无论从照片的色彩,还是从发型款式来看,都有些年头。
沪江面积不大,但师傅们着装统一,穿白色短袖衬衫,店里收银、递毛巾、扫地的阿姨统一穿粉色短袖衬衫。狭长的空间里依次放了六张理发椅——三张蓝色,三张红色,分别对应男女客人。
师傅大都四五十岁的年纪。他们很多是从十六七岁开始做理发这个行当,手里的客人往往也都是几十年的回头客,这一代的理发师“术业有专攻”:剪男式的就专剪男式,剪发、修面都要在行;剪女式的就专攻女式,除了修头发,还要会烫一头“大波浪”。
如果是男宾还有修面的环节,头发剪好、洗好后,椅子往后面倾斜45度,就开始修面。先用热毛巾把客人的脸包住,自己戴上口罩。热敷一会儿,再给客人的脸颊上涂上一层泡沫,一把剃刀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中间,另外三根手指搭在刀上面,一刀刀细细地刮,手势清爽又细腻。修完面,再抹上一些雪花膏,给脸部和肩膀做一下按摩,伴随熟悉的香味,整个过程就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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